惊悚效应+番外(135)

作者:夏钺

钱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如果自己的父亲没有欠下那么多债务,或许他的家庭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凄惨,但是也正像蕾妮所说的,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改变的,对于每个人来说。

但是,尼古拉想,是否真的有东西是经久不变的?

当时间一滴接一滴地寂静坠落时,两千年前钉在基督手掌上的钉子有什么关系呢,两百年前让诗人叹息的枯萎的金盏花有什么关系呢,让国王愤怒捶打长桌的战败消息和让圣徒被烧死的柴堆上的火焰有什么关系呢。

整个世界都在移动,历史一片接一片地被撕下来,国王和王后消逝了;徇教者和叛徒消逝了;绘画和诗歌消逝了;还有湖泊、森林、动物;还有我们的文明。五十亿年后,太阳把地球吞噬,然后灰尘再次聚集,星球再次产生,生命再次萌发,但不会有任何东西记得在那样一个空间里,曾经有一个叫地球的行星,有个叫人类的物种,他们还有历史和文明,他们还互相残杀,他们之中曾经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在为一个女人感到悲痛。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朱利安和斯蒂芬在回来后的第二天拜访安娜·布瓦伊,他们先是对布瓦伊先生的去世表示遗憾,接着希望安娜能够详细地叙述布瓦伊先生临终时的情形。

“为什么你们要知道这个?!”安娜有些恼火地说,“在每个人都希望忘记它的时候?”

“我们并不是要冒犯你。我和斯蒂芬相信你丈夫的死与小镇的一个传说有关。”

“白狮?”安娜像被吓了一跳似的说。

“对。我和斯蒂芬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调查,我们发现这镇上最近发生的几起死亡都和那个传说有关系,而且我们有理由认为你的丈夫并不是最后一个死者,所以,希望你能说出当时的情况,这对我们很多帮助。”

“你说这能让别人免于死亡?”安娜问。

“我相信这样。”

“……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们。”

她向宅邸的花园走去,朱利安和斯蒂芬走在她身边。

“那是星期三晚上,我看着布拉高什医生给米哈伊尔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剂量不大,因为他的病情已经趋于好转。不久后他便睡着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医生到他的客房休息,米哈伊尔房间的外套间里留一个仆人值班。前半夜一切如常,非常平静。出事的时间大约在凌晨一点,我听到一声像他发病那天一样的尖叫,然后听到仆人跑进跑出的声音。我起床穿上睡衣,想赶到米哈伊尔的房间里去,但我在门口却被早已赶到的布拉高什医生拦住了,他说里面的情形不适合一个孕妇看,我立刻意识到米哈伊尔情况危机。于是我用女主人的权利坚持要求进去,医生对我没办法,在警告我之后允许我走进那间卧室。”

布拉高什医生是对的,那情形的确骇人。米哈伊尔躺在床上,三个仆人按住他的手脚,他的身体上到处都是伤口,流着血,把床单都染成红色。

地板上扔着一把匕首,显然,米哈伊尔身上的那些伤口是他自己割的。

谁都不知道他怎么能得到那把匕首,因为自从他第一次发病后,我们就把房间里所有锋利的东西都收走了。

值班的仆人说他闯进去时正看见米哈伊尔割自己的胸口,好像要把心脏挖出来一样。

“我们进去时米哈伊尔已经比较平静,大家都认为这第二次发病已经逐渐过去,医生开始检查伤口,但就在这时,趁着我们稍有疏忽,米哈伊尔从枕头底下抽出了另一把匕首,在胸口上连扎了几刀,鲜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我们立刻慌了神,医生指挥大家进行急救并联系直升机,但我们都知道,受了那么重的伤,人是不可能活过来的。在我们手忙脚乱之时,米哈伊尔却用不断冒着血沫的嘴巴喜悦地说,‘你不能折磨我了,我把尸体给你、给你’。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非常害怕,我想他在最后一刻大概是彻底疯狂了。”

赫伯特·沃恩施泰因正驾车穿过山谷。

昨天他还在德罗贝塔-塞维林堡,几天来的温暖阳光使他很享受冲着多瑙河灰绿色的河水发呆的乐趣,他向水面漂浮的树叶丢石子,溅出箭靶般环环相套的波纹,在水面上扩散然后被流水淹没。

这种活动也许怪没趣的,但他却可以玩上一整天。枯叶随波浪流走,上下起伏,它源自上游七公里外的一棵山毛榉,那片叶子春天翠绿,夏天颜色变深,它曾遮掩着在微风里亲吻的人们,曾提供自己渗透绿色汁液的肉体给虫子咀嚼,曾在秋风里瑟瑟发抖。叶子抗拒着离开高耸的母体,它成功地成为那不多的留在树梢上的枯叶之一,风干,蜷曲,被积雪濡湿,腐烂发黑,最后它纤维松软脆弱,再也经不住风的摇曳,便旋转着落进河水,旅行七公里后被一个叫赫伯特·沃恩施泰因的人类匆匆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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