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67)

作者:priest

他于是客套敷衍地说:“也是,当老师稳当。”

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坐在一个教室里读书,有学习好的,有吊车尾的,但不管成绩如何,下课还是一起玩一起捣乱,好像谁和谁都没什么不同。这一刻,徐西临突然之间就感觉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让人和人的想法差距越来越大,将来会让他们背道而驰、渐行渐远,过起截然不同的人生。

吴涛站起来,过了一会点了酒水回来。

徐西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吴涛还是很没溜。

老成叽里呱啦地叫着就要伸手,被徐西临一巴掌扇回去了:“找死吗?晚上还有晚自习呢,让七里香闻出来扒你一层皮。”

吴涛扔了一瓶矿泉水给老成:“你们别喝,我下礼拜才没开始上自习,晚上不用去,这是给窦寻点的。”

徐西临:“不……”

吴涛转过头来问他:“请示团座,我敬窦大仙一杯行吗?”

这下徐西临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刚感觉吴涛成熟点了,现在看来还是很讨厌。

即使说好不喝,最后大家还是免不了喝了点。

窦寻也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这天晚上格外好说话,吴涛拎着酒过来,他就真的接了,接就接了,此人不会说话,更不会耍滑头,全然让吴涛掌控节奏,吴涛说几句就跟他碰一下,窦寻那傻狍子碰了杯就自觉喝一口,都不用人让。

徐西临捂住脸,感觉自己等会可能得把窦寻扛回去。

然后果然就喝多了。

临到傍晚,吴涛喝都舌头大得就会笑,笑得停不下来,窦寻眼神都有点直了,徐西临没办法:“咱们散了吧,你们先回学校,顺便把涛哥送宿舍去,我把那个先领回家……没事,我晚自习去不去七里香都不说。”

窦寻喝多了挺乖的,不吵不闹,就是有点呆——他往常也没机灵到哪去。徐西临把人遣散了,领着窦寻到卫生间吐了一场,塞给他一瓶矿泉水漱口,想数落两句,后来看他那找不着北的德行,感觉说也白说,于是闭了嘴,默默地陪着他坐了一会。

窦寻喝酒上脸,连鼻尖眼眶都跟着红,好像刚哭了一场似的,看着有点可怜,跟着徐西临走了几步,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徐西临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

窦寻:“我难受。”

徐西临:“没吐干净?”

窦寻摇摇头,然后保持着双手抓着他手的动作,居然原地蹲了下来,赖在原地不走了!

徐西临弯腰打量他的脸色:“你哪难受?胃?”

窦寻摇头。

徐西临:“头晕?”

窦寻还是摇头,他一脸小孩赌气似的神色,问什么都摇头,就是不动弹。

月半弯里客人开始多了,出来进去的都得多看他们俩一眼。

徐西临顿时感觉自己好像领着个智障儿童,对窦寻说:“先起来,咱俩挡人家路了。”

窦寻还是摇头,徐西临没办法,只好自己站起来往一边走,窦寻拽着他的手,也不站起来,蹲在地上被他拖着溜——幸亏月半弯的地板光滑。

徐西临拖了一会,感觉他们俩这姿势像雪橇犬拉车,无奈地停下来:“你到底要干嘛?”

窦寻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好像真有一点泪光,然后他好像偷窥被发现一样,心虚地低下头,小声说:“我心里……难受。”

徐西临:“……”

徐西临手足无措地面壁了片刻,又看了看窦寻,只能看见一个发旋,窦寻长长的睫毛低垂,似乎是不安地微微有些颤抖,可怜透了。

徐西临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那天被他强压下去的念头再次试探着露出个边来,在他心窝上搔了一下。徐西临感觉自己没喝多,但是脚步有些发飘,有一个念头冲破了思域的边界,越界闯进来。

他想:“我喜欢窦寻吗?”

窦寻对他来说,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春风得意的时候,大家都是他的朋友——老成缺心眼,蔡敬家庭条件不好,吴涛总跟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窦寻三句话跟人不对付搞不好就要打起来,就余依然那个从小就会拿板砖给人开瓢的女中豪杰,每次出来玩的时候,徐西临都会嘱咐她到家以后给自己发条短息报平安——他都是一样照顾。

可是在他将近十八年的生命中经历过的最大痛苦时,其他人都被他隔绝在了喜怒哀乐之外,他不会找别人说,甚至在学校不会露出一点来……他们终究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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