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影Ⅱ+番外(177)
等他不在了,张铮手下一定有了用起来更得心应手的人,经过多年的防备,他对徐朗一定失去了亲密和信任,傻儿子在军队中的地位也就到了最顶端,再也没有往上升、受重用的可能。
徐朗对此一清二楚。
他只是在赌。
他赌张铮看得出来傻儿子的“傻”,不会猜疑他在背后掌控徐朗。
他在赌徐朗的真性情能让他摆脱自己的桎梏,帮助他在他喜欢的路上走得更远。
二爷不想承认他是因为徐朗真的喜欢职业军人的生活才出手,他找出许多这么做的弊处好似这样就真的能让他的行为显得不怀好意。
二爷没想过自己会输。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二爷就喜欢上了“赌”,小到一块糕点,大到一座四合院,都能成为他的赌注。
二爷从未输过。
他认为自己的作为可以让徐朗免于缓慢擢升的过程,也不会让张铮真的失去对徐朗的信任。
只是他总有赢不了的时候,在岁月、时光面前,二爷再不情愿也得认输。
他总要死,而他死的时候傻儿子或许正当壮年,好的或者不好的将来在等着他,二爷看都看不到,遑论出手为此做些什么了。
二爷的掌控欲很强,对傻儿子命运的不可见不可知不可控让他烦恼。
他第许多次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个大麻烦带回家去。难道不知道将来这个大麻烦真的会变成你人生中最大的麻烦吗?
仍然无解。
或许当时的他还不够成熟,不知道“感情”这两个字不能沾染。
二爷清晰的记忆中,那个掉在地上的冷馒头又出现了,不同的是当年的男孩儿长成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装惨兮兮的看着地上的馒头。
小可怜儿,又混回去了。
二爷张口,想说别一副倒霉鬼样儿,跟老子回家。
他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脑中的徐朗,不是真实的,即便将来徐朗真的混回去了,他也不能再把人捡回家。
二爷烦躁地按住胸口。
他妈的,洋鬼子医生开的药片就是不管用,他还真相信几个简简单单的小药丸就能治好自个儿的心绞痛了!
心口仍痛,二爷慢慢冷静下来,他从来不肯束手就擒,否则这会儿不知在哪个看不见光的角落里装耗子呢。他必须得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人是不可能长生不死的。
二爷很清楚这一点,始皇帝坐拥天下,举九州之力寻长生之药,不也死了吗?
得想想别的办法。
他得死,他还得看着傻儿子一生都好好的活,那么……或许解决的办法,就是让傻儿子死在他前头——不,这样不好,他很受用徐朗的伺候,不想他走的比自己早。
那么只有一个选择。
二爷胸中郁气终于消散,他丝毫没考虑过徐朗会不会愿意和他一道去死,也没考虑过徐朗要是知道他的打算会作何感想,二爷很满意自己想出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惜傻儿子这会儿不在,否则就能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二爷眯了眯眼睛,现在说,是不是有点儿早?
他拿不定主意,决定看看再说。
这会儿傻儿子应当在去往下一个战场的路上,日本人卷土重来,这让二爷也觉得烦,他在考虑要不要搬家。上海是最好的选择,那儿租界多,可以藏身,或许还能让他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不过对他来说,生意已然没多重要。
若非喜欢那种把所谓“大人物”们纵览眼底的感觉和出于对安全的考量,二爷不会把摊子铺得那么大。
可傻儿子还在关外,要是他去了上海,那要多长时间才能见一回?真要等到战争结束?
他先前生气时是想过把傻儿子赶出家门,可遗憾的是,没了这个傻儿子他所居住的房屋也就无所谓“家”不“家”的了。认识到这点,二爷并不高兴,毕竟他一向认为“情感”是累赘。
可惜他认识到的时候太晚了。
二爷忍不住又问了自己一遍,你怎么就没察觉这是一个大麻烦呢?
二爷又生起闷气。
怎么想做什么都要被这个傻儿子牵制?他徐焉述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一个小狗儿似的徐朗就能让他改变初衷了?
他颓丧地想,恐怕真是这样。
傻儿子最好全须全尾的回来,否则对不起他的这一番为难。二爷冷冷想,老子捡你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死在外边儿的,你就算要死也得在老子跟前死!
他开始琢磨傻儿子的长官,张铮。
在张义山的盛名之下,旁人很难注意到作为他儿子的张铮。张铮这个人素有纨绔之名,前些日子见了报的孔家小姐的事也不是空穴来风,二爷甚至知道张义山为什么会打压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