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番外(17)

作者:一碗陈茶

他停了声,弯腰把燃尽的烟头捻了。杨嘉凡其实有点难以共情,他没过过苦日子,又或者薛诚讲得太平淡无味,他体会不到那种苦:“你那时多大?”

“大学。”

他突然想起来,薛诚好像很早就做公关了,零散的线头一下子接上了:“你是为了你弟才去……”

“卖。”薛诚替他补完。

一段良久的沉默,像是话剧里两幕之间的暗场。

“我说还是先透析,去排其他肾源,费用都由我来出,”薛诚低头衔了一支新的,手一拢一滑,火机吐出一道稳定的长焰,“这行来钱很快,我那时每个月能往家里打一两万,我想着透析费用肯定够了,再攒攒,等排到肾源的时候说不定也能攒够移植费用了。不过半年不到,我妈带我弟弟转了院,完全和我切断了联系。”

烟燃得很慢,他其实没怎么抽,只是夹在指尖,又安静了下来。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杨嘉凡抓着他手腕弹烟灰,他也任着他:“其实那半年里我都在犹豫要不要去做配型,我一直等着我妈再来问我一次,自己却不敢去找他们。”

这话说得多冷静啊,杨嘉凡心想,他一定是想过了很多个夜晚,几年的时间早让他变得平静从容。可他也听出来了,薛诚自洽、自信、跅弛不羁的外壳里藏着的是几年来挥散不去的自责与悔意。

杨嘉凡第一次碰到别人的脆弱,并非艰辛与敏感,就是心里那块最软又最痛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薛诚对他的需要,虽然说不出道理,虽然此时此刻和爱情谈不上多大关系,但他知道是自己该抱抱他。他搭上肩膀,转过薛诚拉到怀里:“你说了,大家都愿意放下这件事了。”

“嗯,”薛诚被杨嘉凡抱着,身体倾上去,是一个人的重量与温度,“我妈说她很想我。”

杨嘉凡穿着他的一件白T恤,是第一次来时找给他的睡衣,有些旧了但软得舒服,两条胳膊环着他肩头,小臂敷得后背热热的。他抱过那么多人,高矮胖瘦,搭着环着,什么人什么方式都走过一遍了,却抵不上此时的一分一毫的动容,烟太久没吸,灭了,他也大胆又贪婪地紧了紧胳膊。

第19章

杨嘉凡十分自觉地,或者说蓄谋已久终于得逞,钻进了薛诚的被子里,他怕薛诚赶他走,脚一缩连带拖鞋一起上了床。随后薛诚果然过来了,但只掀开被子,握着杨嘉凡的脚踝把他穿着的那只拖鞋脱了。他的手很热,杨嘉凡错觉连自己的踝骨都烫了起来,在他暗暗期待着什么时候,薛诚平常地去洗漱了。

杨嘉凡对着卫生间说:“我要住这儿!”

没应声,他又下床去看,薛诚正在洗漱台边漱口,他从背后凑上去,在镜子里对上他的眼睛:“和你睡一张床。”

薛诚洗了脸回答他,脱了鞋就可以。

杨嘉凡退了几步,拉来一段距离盯着镜子里的人说:“像不像在n19,第一次见的时候。”

“还行吧。”

确实不太像,薛诚身上没有不夜的味道了,没有那种烟,香水,发胶,皮革,奢靡和颓败混在一起的味儿,他穿的简单又柔和,布料摸起来都是软塌塌的,只是有滴水也像当时那样凝在他鼻尖儿上,又被他抹了。

杨嘉凡问:“我哪里像你弟弟了?”

“年纪差不多大,”薛诚出去关了灯,错过杨嘉凡的时候说,“都很乖。”

杨嘉凡的耳尖倏地红了,他没被男人这样说过,他低着头作一幅平静的样子坐在了床的另一边,想起来什么,从微信上搜了一下薛诚的手机号码。搜索结果的微信名就叫XC,头像是个晶莹剔透皮薄馅大的虾饺。他憋不住了,趴在床上把手机举给薛诚看:“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才故意撩我!”

薛诚笑了笑不说话,转过身来抬起他下巴亲了一下。杨嘉凡心里一下子着了,他还记得上次在半山酒店里肌肤相亲的感觉,可这次好像又不太一样。他情不自禁地追着薛诚的嘴唇,撑着胳膊仰起脸接吻。薛诚亲他的时候一直很温柔,几月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但他能觉到薛诚的情动了,不再克制的,对他的欲望。

在杨嘉凡撩起自己的T恤的时候,薛诚揽着他的腰说:“没有东西。”

杨嘉凡愣了:“什么都没有?”

薛诚笑着摇头:“独居。摸一摸吧。”

杨嘉凡硬了,还觉出来薛诚也硬了,但他想了想:“不要,不吉利!上次就是摸了摸。”

他很果决地从薛诚腿上下来,掀开一边被角躺了进去。薛诚任着他,关掉灯也躺下了。过了会儿,大概是欲望下去的时间,杨嘉凡从另一边靠过去搭上了薛诚的腰,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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