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蛮爱情理论(94)

作者:情热枯叶

杨鸥面露难色,扫了一圈,才找到这旧式锯木厂的入口——是一处门洞,隐在发黄的爬藤植物后。

他走进去,视线忽地开阔。室内空间很高,已经开始搭景,工人们戴着安全帽在忙来忙去。

杨鸥吸了吸鼻子,闻到灰尘的味道,还有些潮湿。

有场务模样的人看见他,迎上来。

“杨老师来了。”对方伸出手。

杨鸥笑了笑,也伸手。

“路途幸苦啊。”

“还好,”杨鸥实在憋不住,指了

后方的一片嘈杂,“这么早就开始搭景了?”

对方脸上挂着浅笑,“易导一眼就相中了这里,提前规划一下,这样效率高些,到时候还得把这儿里外外都拍个遍呢,才好捡出来素材。”

杨鸥并不是第一天出道的愣头青,情绪自然转得快,便说:“有道理,说不定真可以提前拍到些东西,能以后用到片子里的。”

说话间,又有人过来,带杨鸥去试镜处。他跟着那人穿过整片厂区,最后在一处小小的池塘前停下来。水面是绿的,浑浊得看不到底,四周有架起来的摄像机,还有几个人或站或立。

杨鸥看见两张脸熟的面孔,同是来试戏的。他们这是第二轮,第一轮是视频面的,不符合的,直接线上淘汰。

杨鸥算得上剧抛型演员,并没有单单只投入到某种类型戏里。可大环境始终是艰难的,他并不算十八线,也常常因为接不到真正合心意的剧本,而躬身演了许多短平快。更何况,空下来的将近两年里,他几乎在被市场淘汰边缘,好在还有以前的基础,再加上最近着实走运,算是老天开眼,让他接触到易一群这个级别的戏,换作半年前,想都不敢想。

易一群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他,指尖还夹着烟。

“你来了。”

他同他打招呼,既不熟稔也不疏离。杨鸥点点头,礼貌地走过去。

“你想直接开始还是再缓一会儿?”易一群问他。

“都可以。”

易一群笑了笑,吸了口烟,“等我一下。”然后转身问选角导演,“摄像机还在Roll吗?”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又回头,嘴角弧度依然翘着,“那我们开始?”

在很多时候,第一遍都是重要的。尤其对于拍戏而言,第一场戏对了,无论是演员还是拍摄者,都会有底,然后大家才能入调,与故事融合。

杨鸥知道,他的机会,也只有一次。无论最后是得到吴翔宇,还是汪生芜。

易一群已经坐下来了,有些懒洋洋,膝上摊着剧本。他一边念台词,眼睛也微微眯着。

易一群:“我们过去常常骑自行车去上课。”

这段对话出自试镜剧本的第十幕,发生在汪生芜去吴翔宇老家调查。按易一群起的头,杨鸥应该扮演汪生芜。

汪生芜竭尽所有的审讯技巧,却从吴翔宇口中翘不出分毫作案动机,可他又因为某个似曾相识的瞬间,如此渴望知道真相。他只身前往西北的这座小城,被森林环绕,各种跟木制品有关的工厂罗列其中,还有一座教堂设在森林深处,高塔的尖端从茂密的绿荫里露出。

这是座有自己秉性的小城,全城有一半的人都有宗教信仰,大多数是基督徒。

杨鸥稍稍愣了一下,投过一瞥,立时进入角色,“你和吴翔宇一起?”

“以前骑,沿运河那边的堤。”

“这里还有运河?”

“对啊,”易一群按照剧本上写的发出轻笑,“是这样的,一点儿没错。”

杨鸥皱起眉眼,他需要表现出一副没底的样子,可又不能过于明显。

“那你和吴翔宇以前也会来这里吗?”

“会啊,他和我以前经常来。”易一群继续说,“啊,快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剧本上的场景是,汪生芜和吴翔宇的儿时友人一同步入灵堂吊唁,见到吴翔宇母亲的遗容。但由于尸体未做真正的防腐处理,依然有不可忽略怪味,并被画了厚厚一层妆,呈现出诡异瘆人的模样。

易一群换了个角色,这次扮演的是主丧人,吴翔宇的舅舅。

杨鸥朝他点头致意,维持风度道,“节哀顺变。”说完,便站在棺椁边,眼睛匆匆扫过和吴翔宇相关的这些人。

尽管眼前没有任何关于灵堂氛围的布景,杨鸥依然演得很投入。他看向远处一截漂浮在池塘上的腐木,凝视几秒,目光迅速移开,试图呈现出那种矛盾,有几分不忍,还有几分迷茫。汪生芜凭直觉来到这里,又陷入了另一种境地,通过厘清吴翔宇的过去,耗清自己的一部分。

“节什么哀?你想知道什么?”易一群念台词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有几分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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