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种(99)

作者:西桥

我记得挂海报的那天,走廊里围了很多看热闹的小孩儿,老韩转过脸一本正经地对我们说道:“明天见到人,记得——哭要哭得声泪俱下,笑要笑得惟妙惟俏!”

“啊?”一帮屁都没吃全的娃娃们吸溜着鼻子,不明所以地张大了嘴瞅着他。

老韩扶了扶眼镜,想了想便换了个说法解释道:“就是……就是使劲儿!不管是哭还是笑,都得给我使足了劲儿!”

他突然转过头盯住了我,绿豆大的眼睛里闪着那么一丁点贼兮兮的光芒:“梁修!到时候看我手势,你给大家起个头儿!”

结果到了第二天,突然下起了暴雨,整个县城的路都被淹了。领导最终也没来,这海报便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这里。

我站在那海报面前看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便继续朝前迈开了步子。

走廊两边的墙面上一直都是斑斑驳驳的,到现在了也还是这样。有污渍,有脱落的墙皮,还有时不时便会冒出来的涂鸦。

二楼楼梯口正对着的那面墙最是惨目忍睹,我抬眼看过去,一下子就找到了角落上那排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字。

“林落是个死娘炮!”

紧跟其后的便是三个血红血红的大字。

“操你妈!”

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格外醒目,几乎占了这块涂鸦墙的半壁江山。

这三个字是我写的。

后来,我还找到了那个写坏话的小孩儿,把他写字的那只手咬进了嘴里,咬得满嘴是血,疼得他满地打滚。

——当着林落的面。

有一年,四楼走廊有一扇窗户上的玻璃碎掉了。到了冬天的时候就开始嗖嗖地往楼栋里灌凉风。

我记得当时那窗户框子上竖着一排排的小铁棍,花花绿绿的,还结着厚厚的霜。

“傻子,你看这个!像不像夏天的时候老韩给咱买的冰棍?”

“你伸舌头,去舔舔!看看是不是甜的?”

“草!林落你他妈有病吧,叫你舔你就舔?傻逼!粘上了吧!”

“别拔!不许动!再动一下我他妈抽你啊!小伍儿,赶紧去端碗热水过来!”

好像打那之后没多久,老韩就找了几块破木板子,将这窗户给钉死了。现在看来又不知是被哪个混球戳了个洞出来,透着寒风,刮得人眼珠子都凉飕飕的。

我推开了宿舍的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和记忆中的倒是没差太多。

那时候总觉得宿舍挺大的,翻跟头都能翻几个来回,现在一看,才发现其实还挺小,只能将将摆下三张窄窄的木板床。

我的那张床靠着窗户,小伍儿的靠着门,林落刚刚好夹在我俩之间。

春夏秋冬这床板子上都只垫着一个破褥子,人在上面翻个身,都会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

“林落!你他妈又爬我床上干嘛?”

“滚下去!死娘炮!”

“别他妈叫我哥,我不是你哥!你又忘了是不是?你哥他不要你了!他把你扔了!他扇着你嘴巴子叫你滚来着!傻逼!还天天哥哥哥的,有点出息行不行!”

“嘿!你哭什么呢?你是第一天知道自己没人要啊?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见天儿地哭哭哭哭,这他妈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憋住!你再吸溜一个试试?我真踹你下去了啊!”

“别拽我手!只能拽衣服!”

我坐在床边搓了把脸,转头冲站在门口的小伍儿笑了笑,问道:“小伍儿,刚刚那家的红烧狮子头,好不好吃啊?”

他立刻就拼命地点起了头,还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好……好好吃的!”

“跟那年春节……老韩给咱仨的那个比呢?”

他咂摸了一下嘴,似是认真地回味了好一会儿,才说:“比……比那个……可可可要好吃……吃多了!老……老韩……那……那玩意儿,忒……忒他妈抠索儿!”

我掏了掏裤兜,翻出了三张红票子递给了他,“那就帮哥跑一趟,再去买几个回来吧。”

我垂下头,又接着说:“买二十四个……当初说好的,等我回来了,红烧狮子头,每人都要来八个,你八个,我八个……”

“还有八个,是要拿去给林落的。”

作者有话说:

哎呀呀,各位大兄弟都是洗干净脖子来的嘛,哈哈哈~香一个大啵啵吧~

第60章 梁修(上)(二更)

我叫梁修。

出生在一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小破县城里。

我妈算是个读过书的人。我妈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也都算是读过书的人。

特别本本分分的一家人。

我妈这人怎么说呢,好听点叫纯情,其实说白了就是挺傻缺一女的。

考大学那年,她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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