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程式(29)

作者:迟渡

于知池缓缓睁开眼,眼眶很红,眼神虚虚地没有聚焦,空洞地像是被人剥夺了一切情绪,只剩下一副无助的躯壳。

沈君和低下头,轻轻地亲吻于知池滚烫的脸颊,他吻过于知池的泪痕,尝到于知池的咸涩的眼泪,心都被弄得发皱发酸。

他想把于知池脸上所有半干未干的泪痕都吻掉,好似这样就能把于知池心上的所有伤痕一并抹去。

“乖,没事了,沈老师在。”

脸颊上温软的触感和温柔的低哄终于唤醒了于知池的理智,他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过了好久,才抖着声音叫了一声“沈老师”。

委屈的、无助的、可怜的,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君和揽过于知池削瘦的肩,换了个姿势把人紧紧圈进怀里,让于知池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宝贝,别怕。”他揉摸着于知池的脑袋,轻抚于知池的后颈。

良久,怀里的人轻轻眨了眨眼。

“我梦见我妈妈了,沈老师。”于知池没头没尾地开口,眼泪又轻飘飘地掉下来了,像羽毛一样轻松地落到了被褥上,却把沈君和的心砸得生疼。

“别去想了,好吗?”沈君和去握于知池冰凉的小手,声音沙哑。

他知道于知池曾经有一段很不愉快也很难捱的时光,可他从来不去询问,因为他不愿于知池再去回忆,他只想要于知池永远快乐。

可于知池还在继续说,一字一句把沈君和的心敲得生疼。

“沈老师,我十三岁就没有妈妈了。”

“十四岁,我没有奶奶了,我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沈君和垂着眸子说不出话,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于知池抱紧再抱紧。

“我妈妈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得了胃癌,晚期。她那么漂亮那么温柔,可是她突然就那样一天天地瘦下去了,她吃不下东西,身上痛得厉害。”于知池哽咽着。

他发着烧,意识甚至有点模糊,可他却很清醒地回忆着。

“医生让她做手术,可她却不愿意。”

于知池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妈妈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医院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把他的眼泪都辣出来了,妈妈贪恋地摸着他的小脸,轻声唤他的名字。

妈妈牵着父亲的手,笑得那么温柔,“这病治不好,钱就留给也也读高中吧,建义,你要好好照顾他。”

于知池清晰地记得,于建义郑重地点头。

妈妈去世后,于知池觉得爸爸是超人,每天很早起来上班,明明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可每天晚上他放学回家,爸爸总会准备一大桌子香喷喷的饭菜,然后笑着关心他的学习,永远积极,像是不会被打垮的英雄。

可于知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于建义慢慢地变了。

他总是态度冷漠,不在关心于知池这一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也不管年老的母亲的身体。

总之,虽然那段时间他和平时一样早出晚归,可明明出门的时候他和平日里一样打扮得很干净,但回家时衣服总是乱糟糟的,皮带扣得松松垮垮,脖子上还有深深浅浅的红色印记。

于知池忍不住问过于建义一次,可于建义只是敷衍他,说自己换了工作,很忙。

后来于知池才知道,于建义不是换了工作,而是换了老板。

新的老板和于建义年龄差不多,是个女人,总是喷着浓郁的香水,涂着艳红的口红,踩着一双很高的高跟鞋。

她漂亮又有钱,明明容易招来大多数人的仰慕,可却让于知池感到反感。

更让于知池奇怪的是,于建义慢慢变得很有钱,明明只是一个工厂的工人,可他却听到电话里别人叫他老板。

慢慢的,于知池弄清楚了一切。

他的爸爸和工厂的新老板在一起了,因此有了很多钱,甚至有钱到自己也开了工厂。

然后于建义把那个女人带回了家,说他们要结婚了。

女人姓叶,也是二婚,有一个儿子,比于知池小三岁,于建义早就熟练地充当起了他亲生父亲的角色,处处都为他着想。

于知池觉得讽刺,觉得于建义恶心,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躲在被子里哭,可后来不会了。

后来,他只顾埋头学习,让自己的思维被数字侵占,仿佛这样就不会听到女人放浪的叫声和于建义让人作呕的粗重喘息。

可家里的老人怎么受得了儿子这样乱来,那段时间,奶奶总是抱着于知池哭,无论于知池怎样哄,奶奶都气得吃不下一口饭。

于知池刚满十四岁不久,奶奶便去世了,可那时候他好像没从于建义身上感受到一点悲痛,因为于建义正忙着装修他的新家。

“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活突然就变了。”于知池低垂着眸,手紧紧地抓着沈君和的衣服,声音抖着,藏着数不尽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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