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试图联系柳兰喻的时候, 他其实已经想开了。

生者身死魂灭, 他连活着的“人”都算不上, 着实不该在意别的东西。

但是他还是有点害怕。

所以……

他带上了那把小刀。

如果他幸运, 真能刚巧等到柳兰喻回来，那就再好不过。

如果……

不过, 倒也没有这种如果了。

后颈的刺痛感提醒着他，有人给他做了临时标记。他跟顾远之不是没做过临时标记，他分辨得出对方的味道。

他想说些什么, 又觉得很迷茫, 动了动唇, 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任由乔烨给他检查身体。

“我不知道你具体什么情况。”乔烨道, “但是我们这里是没有你需要的抑制剂的, 这件事你应该清楚, 对不对？”

“嗯。”陆连宸回过神，应了一声。

“谢谢医生。”他道，“给您添麻烦了。”

他的问题所有医生都解决不了，说到底，是他自己大意了。

还麻烦了乔烨照顾他。

“没事。”乔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温和了几分，“我正好值班。”

他顿了顿，“就是你这情况……”

“当时你已经没意识了，是顾队通知的我。”他道，“事急从权，那个时候也没法征询你的意见，就让顾队给你做了个临时标记，你……不介意吧？”

这话算是给顾远之了一个台阶。

毕竟咬都咬了，再说介意未免太迟。

乔烨自己心里有个猜测，总觉得这是小情侣吵架，因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对方发飙的准备。

“我知道。”陆连宸停顿了片刻，静静地道。

然后，他顿了顿，看向了顾远之：“也谢谢顾队，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话音落地，空气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乔烨正拿着泡着枸杞水的杯子喝水，闻言，差点没把水喷出去。

片刻后，他有些艰难地咽下了尚且温热的枸杞水，看向了顾远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陆连宸道完谢的那个刹那，顾远之脸色就变得有些苍白。

眼下，他的嘴唇更是没什么血色，比陆连宸还像个病号。

“乔医生。”他动了动唇，“你能先出去五分钟么？”

“……哦，好。”

乔烨应了声，心里也不打算掺和对方的爱情纠葛，端着杯子出去，顺手给他带上了门。

*

门重新合上的那个瞬间，陆连宸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好把这种反应归结于发情期的脆弱。

是顾远之赶了人，他便垂了眸，等着顾远之开口。

只是数到三十秒的时候，对方仍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陆连宸有些着急了。

他还等着回去联系系统，如果柳兰喻回了家，他就可以让对方给自己送抑制剂，这样就不会耽误今天的通告。

选曲结束，节目组安排了一个跟粉丝互动的环节，他需要在线上随机抽取问题，或者满足粉丝的要求。

这是陆连宸第一次跟粉丝近距离互动，他不想耽误这件事。

“顾老师。”他试探性地道，“你有什么事么？”

没等顾远之开口，他就想起了什么，顿了顿。

“如果是江霍那件事的话。”他想了想，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虽然您可能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

“我相信。”顾远之突然有些急促地打断了他。

陆连宸愣了一愣。

“我相信你说的话。”顾远之低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他抿了抿唇，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尾音还是带了几分几不可闻的颤，“那件事我会去处理，事关Starry，泛星不会放任不管，我……你不用害怕。”

陆连宸顿了顿。

他其实……

也没有害怕。

他遇到过太多比这严重的威胁了。最严重的时候，歹徒就用刀抵着他的腰。

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害怕，何况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江霍这样的人的威胁。

“能让我解决么？”他问。

顾远之怔了怔，看向了他。

换做往常，他下一句话就是“你跟他什么关系非要你解决”这种……

嘲讽的话。

但是今天，他动了动嘴唇，只说了句“好”。

“你想怎么样都行。”他轻声道。

然后，他轻轻地在陆连宸面前半蹲了下来。

陆连宸是坐着的，原本他们俩是俯视和仰视的关系，现在，顾远之这么一动作，双方就掉了个个儿。

陆连宸愣了愣，垂眸看着面前面容清冷的男人，听到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现在……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