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故事(13)

作者:Wendycc

于妈眯着眼睛,看清眼前的于飞,说:“诶哟,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抓着于飞的手,“是不是又瘦了,穿这么点衣服,快进屋里,别冷着了。”

进屋后,于妈说:“想吃什么,我去市场买点。”于飞心想又瘦的是老妈子。

于飞说:“吃什么都可以,我陪你去吧。”

走到白切鸡摊前,于妈说:“这个你爱吃,也买点。”

摊主看到于妈说:“好久没有看到你来买菜了。”

于妈说:“儿子回来了,当然要买点好菜。”

摊主指着于飞说:“这是你儿子,一表人材。”

于妈欣慰地看着于飞。

摊主又说:“和他老爸真的像,”一出口知道讲错了话,老板娘也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没有眼力的老公。

回家路上和那顿饭,母子俩都没有话说,于飞回到那个害怕做错的孩子的状态,老妈也不想和他说一点话。

于飞在擦碗筷时,手中的碗不小心从手里,滑落下来。

碗一落地就碎了。永远都是输家,输得粉身碎骨。

于飞蹲下身来,徒手想收拾这些碎片。

坐在餐桌上的于妈看过来说:“别碰!害人害物!”

于飞定住几秒,深呼吸,起身用手边的抹布擦了擦没有沾水的上手,边去拿扫帚。

于妈用扭住的神态跟着于飞说:“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是不是不见得我和你爸的好,你为啥要拆散我们?你这样子做居心叵测?”

* * *

那一天于爸照常送初中的于飞上学,路上发生了事故,于爸被送到医院后,确认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于飞粉脆性骨折,昏迷不醒。

一个月之后,出院的于飞被外婆送回家,终于看到了于妈,从家门口狂奔着,抱着于妈。他知道之后他要加上老爸的份上,好好照看老妈。

于妈挣开身上的儿子:“你还回来干什么?”说完双方眼泪都溢出眼眶。

于飞不知道温柔的老妈怎么了?大家都不开心,如果老妈和自己,谁要做那个假装坚强,试着带大家走出来的人,于飞想说他可以,他想做那个保护家人的大孩子了,因为这路上的苦从此就不能轻易诉说出来。

于妈摇着于飞的肩旁说:“你知不知道你爸死了?你爸是因为送你上学出的车祸。你为什么老是让你爸送你上学?家里没有给够你钱上学吗?学校不是有校巴吗?为什么你一直都这么娇惯,连校巴都不愿坐?”

于飞的泪水哗啦啦流到于妈的手指里,于飞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我……我……”

外婆连忙上前撤开女儿,说:“你疯了吗?说好了飞仔回来,停止这些胡作非为,飞仔哪里对不起你,哪里欠你?你这个大人,找小孩面前讨债算什么!”

于妈说:“妈,你不知道我没有他爸,我我感觉活不下去了,心里没有什么东西了,他就是我一生。”

外婆更加来气,说:“你活不活得了,是你的事情,小孩是你自己的亲生骨肉,你们亲手带到的!飞仔才来这世上多长时间呢?啥事能知道多少!你想想你那个时候能承受什么?你怎么能钻牛这个角尖。”

说完外婆把大门啪地一声,带走了于飞。

* * *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于飞撑着扫帚说完:“我说很多次了,你要不要活得开心点。每次看到你这样,我很不好受,这些年我好想你,可是每次回家都这样子,我想我爸,我也想我们的家。”

* * *

后来外婆耐不住,于飞说想回家看于妈的请求,便同意了。

于妈很长一段时间不管于飞的学业情况,不像之前一样选学校都要实地考察一遍。等于飞说已经报考了天津那边大学的时候,翻看资料的时候才知道于飞中考落榜,没有去成之前和于爸约定好的重高,上了另一所重高。

到了高中,于飞会经常发烧,在学校时,成为校医院的常客。有时烧没有退完,到了周末的回家时间,碰巧那天于妈做了一桌于飞喜欢吃的菜,可自己没有吃下多少,于妈觉擦到于飞发烧后,都先责备一番。

“你以为家里还很很多钱吗?”

“你怎么老是这样?”

“难道生你下来,是为照顾你的吗?”

等收拾好碗筷后,于飞回房间,吃了校医院开的药,想蒙头一睡到第二天。

迷迷蒙蒙中,听到于妈说,“快点起床,去医院。”

于飞感受着于妈冷冷的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探体温,清了清嗓子说:“已经很晚了,咱们就不去医院,明天就好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于妈眉头一皱,咬着牙说,“于飞,你够了哈!快点穿好衣服下来!”

这种情况碰上一两次后,于飞不想想起母子俩人在去医院路上车厢的气氛,不想想起输液室的种种事情……

* * *

“这几年老爸生日的时候,我有偷偷地回来扫墓,每次我来的时候,老爸的墓已经被打扫好了,放着老爸喜欢的紫罗兰,你很爱老爸,但你觉得每天夜里,抬头看着的天空中,你想的老爸,他看下你过得这样吗,你可以不要我,但在地上的我们不能也好好活着吗?这样天上的老爸不是更好看到我们吗?老爸不是在世界的另一端会温暖点吗?

“妈,我,和老爸,我们都希望你还是那么光亮,他能看得见的。”

于飞说完,走出了于家,眼泪唰啦啦地糊了一把脸,但一心一松。好像几年开始记录于妈的图片可以拿出来整理。

* * *

于飞点了根烟。

欧立青接起电话,先开口:“嗯?”

于飞说:“想听你的声音,”这里的天气里,没有秋天,冷空气可能一下从夏天变成了冬天,今天是冬天的气温。“你说多一个字,今天的温度就能多升高一度。”

欧立青说:“我有环保意识,选择不说。”

于飞说:“十个字,那今天对于我来说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秋天。”

欧立青浅浅地笑,说:“你家怎么走?”

于飞说:“我家?!你现在在哪里?!”

* * *

一小时后欧立青抵达了于飞外婆家。

处在门口,哈着气捂着手的于飞,拉着欧立青往里院子走:“我外婆会很高兴的,因为还来了一位帅哥和她一起吃饭,她可是个十足颜控。”

在院子里烧菜的外婆耳尖,听到后,便把梳好的头发,朝水盆里看看,然后心满意足地看过来。

于飞拉大嗓子,说:“外婆,帅哥来了。”

儿子和女儿成家结婚后,搬离了这里,外婆不愿进城里生活,就一直留在老屋,把一起都打理的齐齐整整。

饭桌上,平时说话刚直得不行的外婆,带着点娇羞,看着欧立青说:“我们飞仔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了很多,今天第一次看到你,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听到这个语气,于飞夹着鸡腿的手停下来了,看着外婆,外婆那看欧立青眼神,简直就是星星眼,于飞说:“外婆你今天就是仙女,太好看了。”

虽然今天欧立青穿上了休闲装,还维持一贯稳重的气息说:“外婆也很可爱。”

于飞差点把手里的碗筷掉在地板,啊着嘴吃惊地看向欧立青。

接下来的这餐饭都在欧立青和外婆的甜言蜜语中度过,最后于飞都觉得外婆今天的饭菜是不是搁多糖,心里由内到外也甜甜蜜蜜的。

村里地多,房间也多,晚上欧立青就在另一件房间下榻。

于飞和外婆说完婆孙间悄悄话,叮叮咚咚地敲开了欧立青房门。

于飞说:“给,这是睡衣,今晚你就将就一下,还好平时我的睡衣oversize,应该也不至于你穿不了。”

欧立青转头从背包里,拿出了睡衣,说:“为什么要穿你的呢?”

于飞放大双眼,冲进来,说:“欧先生,你装备也太齐全了,原来今天都是有预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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