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据(54)

作者:闻大俗人

这次赴约应该算作幸事。

“抱歉,把你的地板弄湿了。”

韩琛看着晏珩西对他不似作假的关心,眼底一片漠然。他想,晏珩西总是这样,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糖。明明说了不要得寸进尺,他恪守本分,晏珩西却再三靠近。

我不过是你的一条狗,为什么要在乎我?

你到底在想什么?

韩琛搞不清楚晏珩西在想什么,晏珩西亦奇怪青年人的态度。他知道韩琛性子冷,以往冷战时也少不得怄气,但这样近乎于冷漠的眼神之前却是不曾有的。

听到韩琛客气的道歉,晏珩西皱眉,并不十分舒服。而此刻韩琛身上还湿着,握上来的手冷得冻人,晏珩西就算被气笑,也顾不得和人争辩,只说:“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吗?你的衣服太湿了,要立刻换下来,不然你是想生病……韩琛?”

晏珩西正训着人,韩琛忽然欺身靠近,凑到颈边。

高大的人影一下子靠近,扑来满面冰凉的水汽。

到底淋了多久雨啊?

晏珩西不满韩琛仗着年轻身体好乱淋雨,刚想叫他别磨叽快去洗澡时,听见青年低而沉的声音:“换香水了吗。”

晏珩西心头一跳,看似随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韩琛不答,更近地凑到晏珩西肩颈处,嗅了几口,抬起头定定看向男人,说:“衣服上有玫瑰的香气。”

晏珩西心里咯噔,想起来餐厅里的香薰味道,确实是玫瑰气味。

男人有一瞬间的混乱,稳定心神想解释时,韩琛已经移开目光,也不看他,低低地说:“我先去洗澡。”

韩琛不像晏珩西,淋浴一向很快,这次却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才出来。

晏珩西见韩琛的头发湿着,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掉水,顺手拿过一边搭着的毛巾要给韩琛擦头发,却被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握住了腕子。

还好,手总算没有那么凉了。

晏珩西暗自猜想韩琛应该没有生病,想拿手背试试人额头上的温度,就听韩琛说道:“不劳烦晏先生了,我自己可以。”

韩琛疏离到这个地步,晏珩西再看不出他情绪不对,就是白在人情局风月场上混了这么多年。

男人走到韩琛面前,看人沉默地擦着头发,半晌,慢慢蹲下身子,轻声说道:“你在生气吗?”

韩琛停下擦头发的动作,额发湿漉漉地垂下来,遮得眼睛晦暗不清。

晏珩西接着说:“因为我今天没有陪你去听音乐会,所以你生气了吗?”

韩琛扯扯嘴角,说,没有。

晏珩西覆上韩琛空着的左手,触到青年的体温才觉得踏实一些,说:“抱歉。今天失约是我的错,事出突然,我得过去……”

“下次。下次好吗,我们去听今天没有听的音乐会,最近的一次演出我让刘秘书安排一下订票……”似乎自己也觉得说辞苍白,晏珩西闭口不再继续,转而说起别的,话还没尽就被韩琛打断。

韩琛带了一点笑,表情难辨,语气淡淡:“没有,我没有生气。一件小事而已,没有必要放在心上。你去忙吧,不用在意我。”

晏珩西的问询被韩琛生硬地挡了回来。

韩琛拒绝沟通,晏珩西别无他法。

到了晚上十一点,晏珩西洗完澡出来,想和韩琛继续之前的话题时,韩琛很不巧地先开了口:“抱歉,我好像有点感冒了。”

晏珩西有些担心,伸手去贴韩琛的额头。青年这次没有拦,温顺地让男人的手背落在皮肤上。

额发被轻柔地撩开,身前覆上来一片带着体温的丝质物,然后是纯净的佛手柑香气。晏珩西轻轻把额头抵住韩琛的,借此试探温度。

没有明显的温度差,晏珩西松了一口气,说:“幸好没有发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有一点?”

晏珩西面露忧色,问:“哪里不舒服。”

“喉咙有点疼,明天喝点热水就好了。”韩琛对晏珩西扯了个笑,委婉道,“今晚可能不是很方便留晏先生在这。我怕传染给你。”韩琛说完后,不再看晏珩西,背对着男人开始收拾起床头散落的书籍。

明显的回避姿态。

晏珩西有些气恼。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看着韩琛的背影,末了才说:“好,你注意休息。”

门被带上时发出咔擦的轻响。韩琛听见声响,动作停下来,久久地看向晏珩西离开的方向。

Queensize的床两个人睡尚且显得宽敞,一个人躺着时就更加大得没有边际。韩琛送走了晏珩西,自己却难以入睡,神思清醒间,门把手拧开的声音在安静地夜晚里敲开一道缝来。

床边陷下一角,有人悄无声息到来。

“睡了吗。”晏珩西的声音响起来。

黑夜扮演了完美的保护色,韩琛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不变,没有回答。

男人似乎也没有要他回应的意思,自顾自说下去:“我知道你在生气。”

“约好和你周六一起去看音乐会,我失约在先,对不起。”

“我今天并没有回去陪父母吃饭,而是……去见了一位叔叔家的女儿。”

“她刚从国外回来,父亲提前替我答应了今天的见面,在你听到电话的那天才通知我。我……”

接下来的话晏珩西说不出口了。和他见面的女士是生意伙伴的女儿,和晏家交情匪浅,这桩约会有人情也有买卖,晏珩西拂不来父亲的面子,也不好做出尔反尔的事情。况且,父亲始终没有放弃对他的敲打。晏辛图亲昵地喊着晏晏,吐出来的话却雷霆带威,提醒他若是豢养宠物,也得挑个上得了台面的品种犬。

“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土狗,我和你母亲都不太喜欢。”

这些隐情晏珩西说不出口,停顿良久,叹道:“为失约,也为我骗了你,抱歉。”

晏珩西说完,似乎想摸摸韩琛的脸,黑暗里看不清,不太准确地摸到了闭着的眼睛,指尖传来一阵睫毛的轻颤。

韩琛依旧没有反应,只是佯装睡梦惊扰,窸窸窣窣翻了个身。

又是半晌,床边的重量变轻,来人坐了一会儿后轻轻阖门出去了。

留下韩琛一个人继续胡思乱想。

韩琛轻易被晏珩西乱了心神,无法自控地想起杜邢潇的话来。

“七年前那个判决你都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是我重伤了你,到最后却是我能拿出伤情鉴定证明,告你一个故意伤人?”

“本来呢,我只是看你不顺眼,被你揍了又不是很甘心。但我这人比较大度,把你这兔崽子砸得胸口开花,也当出气了。”

“没有想到晏珩西是个好管闲事的,把挨打的事跟他一说,他听了说要帮我出气,不仅在公安机关打点了关系,给我弄到一张轻伤鉴定,还一并包揽了找人给我做伪证的活。”

“当然了,你可以不信我说的。不过我家只是有点小钱,还做不到晏家那样,能把手伸得这么深。无论是靠我还是靠我爸,还变不出无中生有的伤情鉴定书。”

“你知道吗韩琛,你这个主子才是一手把你送进局子里的人,害你白白蹲了三年”

“咱们晏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鱼大肉吃腻了,才要换换口味跟你玩恋爱游戏。我感激他,自然要给他做丑角,好让他在你面前整治我出风头。”

“你还眼巴巴地要给他当狗,指不定罪魁祸首怎么在背后笑你。”

“韩琛,你好可怜啊。”

第56章 照顾

晏珩西在半夜踏出韩琛的房间,回去后还是耿耿于怀。韩琛不是计较的人,以往自己越界得过分了,也只是红一红脸,急了就叫他的名字,这样隐忍不发地和他闹别扭,抗拒他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会是因为什么呢?

晏珩西不认为韩琛会为仅仅一场音乐会的缺席记恨他,毕竟前几天和他说起来时韩琛还叫他去陪家里人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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