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漂亮泥瓦匠(59)

作者:胡六月

“簌簌、沙沙”这是信掉落与底部无数信封碰触的声音。

陶南风仿佛看到无数信件从这里寄出,跟着绿色的邮车送往全国各地,到达收信人手中。

“陶南风!陶南风!你的信,有你的信——”乔亚东手里举着一封信,兴奋地朝她跑过来。

这一刹那,巨大的惊喜似潮水袭来,陶南风不知道如何回应。直到手中塞进来一个牛皮纸信封,她才找回一丝真实感。

一只手有些哆嗦,陶南风赶紧双手捧信,定睛看向寄信人与地址。

——江城建筑大学,陶守信。

被继母算计、被陶悠斥责冤枉的时候陶南风没有哭;

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坐上开往湘省火车时陶南风没有哭;

第一次爬山路、脚底打起血泡一走便钻心疼的时候陶南风没有哭;

窝在充满土腥味的茅草房、听着屋外野兽吼叫时陶南风也没有哭。

再苦再难都咬牙坚持的陶南风,苦等三个多月终于收到父亲来信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掉落在信封上,洇湿那隽秀、挺拔的笔迹。

是父亲!父亲终于来信了!

乔亚东第一次看到陶南风哭,心里有点慌,急忙从口袋掏出一块干净的蓝格子手帕递过去,嘴里说着话试图调节气氛:“也是巧,负责秀峰山农场的邮递员正在收拾邮件,我一眼就看到了你这封信……你爸的字真好看,书法大师啊。”

陶南风没有接他的手帕,只抬眸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带着水光。眨巴眨巴眼睛之后,眼泪渐渐止住。

乔亚东心头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陶南风的美丽中带着一丝脆弱,有别于平时的冷清、高傲,这让他爱念陡升。

陶南风哑着声音说:“我爸小时候读私塾,书法是基本功。”陶守信教授那一手簪花小楷,业内哪个不夸?即使是钢笔字依然能看得出底蕴。

这声音……仿佛有桃花花瓣飘落枝头,轻轻沾在鼻尖。乔亚东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托着一方手帕一动不敢动。

陈志路从邮局大厅走出来,重重一拍他肩膀,对陶南风挤了挤眼睛:“你现在高兴了吧?快看看你爸写了什么。”

被陈志路一拍,乔亚东终于回过神来,面颊微红,没话找话:“啊,对。秀峰山农场的信件不少,听老李说光是知青点就攒了一百多封,我再去找找看看有没有我的信和包裹单。我,我的信还没寄,现在就寄。”老李是负责他们那一片的邮递员,年纪三十多岁,工作勤勉、任劳任怨。

陈志路这才注意到乔亚东状态不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又捶了他胸口一记:“乔班长你在搞什么鬼?语无伦次的。”

天气冷大家穿得多,捶一下胸口并不痛,可却足以让乔亚东恢复正常。他顺势后退半步,咳嗽一声:“我,我进去了。”说罢,呆头呆脑地进了邮政大厅。

陈志路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向来心大,甩甩头将疑惑丢开,对陶南风说:“外面有风,你进大厅看信吧。走,我陪你。”

下山的路上听说陶南风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向来得父母宠爱长大的陈志路便深深地同情起她来。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儿子,陈志路一直想享受一下当人大哥的感觉,眼见得冷冷清清的陶南风竟然有一个可怜的身世,他便决定认认真真当一回哥哥。

陈志路个子虽然不高,但体格壮实,护着陶南风走进邮政大厅,在角落找到一张木条椅,硬是从一对恋人中间挤出一个位置,安排她坐下。

“你就安心在这里看信,不着急。我们还要去帮老李清点信件、包裹单、汇款单,郭妞说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够等。”

七十年代长途电话金贵得很,郭妞是郭俊智的外号,因为长相清秀、说话细声细气而得名。郭俊智家里条件好,父亲是文化局领导,单位装了电话可以联系。

镇邮局只有两个电话间,打长途电话先得在柜台领号,再等着叫号,按分钟计费,再长话短说打一个电话也得几块钱,一般人哪里舍得打电话。

陶南风手里紧紧捏着信封,贴在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离开江城的时候父亲参与杭城大桥封闭设计,根本不知道自己代替陶悠上山下乡。来农场这么久,自己每一封信都如石沉大海,不知道家里情况如何。

知道自己到农场当知青,父亲会不会心疼?

发现陶悠摔断锁骨,父亲会不会怀疑?

这么久没有音讯父亲会不会生气?

所有的疑惑,这一封信都将得到解答。

细心地撕开封口,陶南风慢慢将信纸抽出,缓缓在眼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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