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会亲吻你的眼睛(50)
隋昭昭的神色不自然的一顿:“我舍不得什么?”
“你说呢?”别弯月搞了一辈子的女性服装品牌,对女人的钻研已经达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 “谈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隋昭昭大惊失色,又反应过来, 迟疑道,“也不是……怎么说呢, 好像还没完全到那个点上。”
别弯月冷哼一声:“别装,恋爱的酸臭味都快化成脓流出来了。”
“……别说那么恶心。”隋昭昭悻悻道, “那你鼻子还挺灵的。”
人潮汹涌里,谁也没看见一个正在发传单的套头玩偶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移步过来。
“……谁啊?”半晌,徐庄闲靠在越野的车头旁边, 垂头状似不经意的好奇,“骆清河?”
“除了他还能有谁?”隋昭昭随口道。
还是那阵风, 好似在整个伯利塔无所事事的转悠了一圈,又飘了回来,轻轻落在徐庄闲的头顶。
——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句话的残忍程度,徐庄闲一声不吭。
隋昭昭算是对别弯月之前那句话保持默认,不知道是在和他们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我不想让他觉得,永远有人在抉择之间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
这句话倒是听得别弯月挑了挑眉,她还没开口问,下一秒,隋昭昭的话题突然就变了个方向:“骆清河是常安诺的儿子。”
“哪个常安诺?”别弯月瞪大眼睛,“那个啊……”
这世界上又能有几个常安诺呢?
别弯月听得恍恍惚惚的,徐庄闲却顷刻间懂了隋昭昭在想什么,蹙眉问道:“他姓骆,哪个骆?”
“开河集团的那个骆。”
“难怪,难怪——”
尘封在旧档案里的疑点终于在此刻收获到了眉目。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通电话吗?”
隋昭昭的记忆顺着这阵微风又飘回了她大学毕业后的那一年,当时她在纳河自然保护站工作还没满一整年,这在很多年没人坚持下来的纳河保护站,也算得上是实打实的新人了。
雪山如同亭亭玉立的羞女,只在天气好的时候,才能让不远千里跋涉于此的旅人们窥见其颜。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保护站的热线电话响了。
“新人,去接电话。”戴着姜黄色针织帽的青年明明看上去跟隋昭昭差不多的岁数,却偏偏指挥出了一种趾高气扬感——那毕竟是耳朵那小子第一次从老幺的称号里毕业。
隋昭昭跟他一人一个椅子翘着二郎腿坐门口晒太阳,闻言掀起眼皮一脚踹到他的板凳脚上,巧劲儿用得很是到位,把一个一米八几的高原壮汉跟椅子连在一块翘了个四脚朝天。
“嘿,我说你——”耳朵狼狈爬起身的怒吼还没起个头,看到的却是隋昭昭得意洋洋溜走接电话的背影,没有听众的怒骂只好卡在嗓子眼里冒了条白烟。
等他气势汹汹的杀过去的时候,却听到隋昭昭提高音调严肃的声音:“是,您慢点说。”
“我是常安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女人的声音很虚弱,但她天天在纳河唯一一台电视机里反复播放的声音让还是隋昭昭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可人影后现在不应该正在地价金贵的大别墅里享受生活吗?
她有些迟疑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看到你们保护站反盗猎行动的广告了。”常安诺那边的杂音很重,但是她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
“对的,是我们。”隋昭昭不确定大影后想要干嘛,难不成是要做宣传代言?
电话那边骤然沉默了良久,才传来常安诺微弱的低声:“我能相信你们吗?”
“当然了,常女士。”隋昭昭顿时感觉到了这句话的分量,不由得严肃起来。
“我想要实名举报纳河地区……有一伙盗猎组织。”常安诺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隋昭昭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他们说外语,但不是英语……也可能是方言,我不确定。”
“盗猎组织?还有别的信息吗?方便跟您见一面吗?”隋昭昭瞳孔顿时紧缩一下,一边用手给耳朵打了个手势,在这种时候耳朵早就忘了刚刚的一脚之仇,立马敛神迅速去找来站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情绪似乎很糟糕,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我只听到这么多,我不确定……还有那些、那些女孩儿……她们都……”
话音到这突然戛然而止。
“什么女孩儿?是说盗猎团伙里有一些女孩吗?”隋昭昭急忙追问道。
下一秒,电话陡然被切断了。
“喂?喂?常女士?”
陷入忙音。
当天纳河的所有森林公安和保护站一起就此举报电话开了一场会,奇怪的是,当时谁也没能再联系上常安诺,那通电话所有的踪迹都被瞬间清理了个干净。
电话事件发生后的第72的小时,常安诺在临京别墅的花房里自杀了。
自杀原因众说纷纭,有人报出常影后沦为资本的玩物,抑郁而死,也有人说常影后是为情而亡。
隋昭昭甚至不确定那通电话里的人是不是常安诺本人。
因为在那通举报电话里,实名显得格外的多余。
不过因为她,纳河重新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反盗猎搜查活动,最终一无所获。
徒留下那些宛如迷雾沼泽一样的疑问压在了心底。
直到迷雾的真相最后涌出,隋昭昭才知道那通电话起到了怎样关键的作用。
盗猎团伙有人精通大数据,在搜查之前就利用算法将资产和货物进行的转移和掩盖,只不过再精明的技术人才,在匆忙之下也会有所遗漏。
正是那些无法自洽的遗漏下来的痕迹,给这张深藏在纳河边境的黑暗大网,引来了延迟的灭顶之灾。
隋昭昭把那天的情景再现了一边,徐庄闲已经完全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底眸点头道:“几年后的今天,骆山河又牵扯进来绝不是偶然,这事儿从一开始就跟开河集团脱不了干系。”
一团宛如浓烟般的乌云罩在了上空。
“骆哥,你听到了吗?”带着颤抖的声音突然从一动不动的玩偶服中传来,熊猫头被摘下,王筱竹赤红着双眼,手里还举着一个亮屏的手机,上面赫然是正在通话中的提醒,通话对象是骆清河,“常姨她……死得不明不白。”
隋昭昭顿时变了脸色,伯利塔这个点人实在是太多了,在加上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大脑一片混乱,她反而没注意到王筱竹的接近——即使王老板的本意一开始只是偷听隋昭昭和疑似骆清河情敌的男人对话。
正在通话中——
屏幕一直亮着,良久,里面才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低沉:“隋昭昭,站在原地等我过去。”
“骆清河,你听我……”
电话被挂断了。
王筱竹一双眼睛通红,他浑身都在发颤。
气氛瞬间从三人聚会的轻快变得凝涩起来。
“……既然这样。”别弯月也感觉到了气氛十分不妙。
“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徐庄闲自然而然的接上,他可不想被疑似受害者的家属讨要其实他自己都还没理清楚的来龙去脉。
隋昭昭:“……”
她的怒骂声还没出口,两人就已经溜之大吉了。
“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吧。”徐庄闲知道隋昭昭为什么在骆清河那里暂时犹豫的瞒下来了这件事,无非是不想看着他再陷入跟他母亲一样错综复杂的泥潭里。
“你就这样了?”走了好一段距离,别弯月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