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匣子(女尊)(119)

作者:棠梨豆豆

阿牛先取出鸡胸脯,放在一边,再把其余斩成块,撒上些料酒、姜粉抓匀。打开张娘子给的包裹,里面是洗净的鸡杂。他又清洗一遍,单挑出来鸡心和鸡肝,和鸡块放在一处,其余又去腥调味。

泡好的香菇去蒂切四块,小的就在菇盖上划十字刀。泡菜坛里捞出嫩姜切成薄片;剥了棵葱,把葱白切段。小锅烧热,先把这两样炒香了,再炒鸡肉和香菇,后加了水和栗子肉,以酱、酱油、黄酒调上味,丢了些桂皮八角,又烧了一会,便都盛出来放在砂锅里。开了风炉的盖子,让炭块燃起小火,慢慢熬着。

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专注又笃定,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如古籍中写庖丁解牛一般,刀声豁然,“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看得两人都目不转睛。

“是不是很好看?”宋春帆这是第二次看了,比之昨天的懵懂,他是有备而来欣赏的,大气都不敢出。

邵盼还是有些经验的,小声回道:“你要爱看这个,赶明儿也去我家,看看我家那淮阳系的厨娘。”

“也这么好看吗?”

“不一样的好看。”

“那我们也叫上沐然哥哥一起看。”

“好主意。”

阿牛虽听到了窃窃私语,但也没在意。把小锅里加了点水,洗去上一道菜的汤汁,泼掉这水,用炉膛温度烤干残存的水珠。

他方才调剂好了时间,就不能耽误每个步骤,接下来要一气呵成。

拿起鸡脯肉看看,细白紧实的两大块,正适宜扬其鲜甜之长,避其柴痩之短。刀背敲过一趟,打断筋络;刀锋倾斜,再断肌理,都切做透光的薄片。只用一点胡椒,一点细盐,拌匀了稍稍入味,又切笋干和木耳做细丝,以减少食材成熟的时间。

锅中放油,先炸了一小撮花椒,只取香味留在油里,却把花椒闲置一旁。炒勺取出油来,把锅烧得热了,再把凉油重新放进去。

脚边风箱轻踩,食材一起下锅,疾火快炒十几下,鸡肉便成了嫩白的薄片,边缘被大火煸出微黄,只需撒些细盐,便得迅速盛出来了。

还没等旁观之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放下了这盘成品,细细拿肥皂团洗了手,又使干净筷子,在坛子里捞了一小把泡海椒和小半颗包心菜出来。

海椒切碎段,包心菜切丝;刚才腌制的鸡杂,又淘洗了一遍,这才依着每种内脏的肌理不同,有的切片,有的切小段;方才过了油、已经晾凉的花椒,放在勺子里粗粗碾碎,置于手边。

再加一股风,火势也重新旺盛。腾腾的热气,透过锅子向人袭来。清油入锅,海椒丢进去炒一炒,发酵过的微酸气味就淡化了辣意。再加入花椒,这味道就逐渐融合,复杂起来。

接着下锅的是鸡杂,翻炒熟了,才下包心菜。然后稍一翻搅,一勺酱油,一勺泡菜水,做点睛之笔撒上去,和铁锅一接触,化成一室夹酸带辣的浓烈香味,让阿牛自己也忍不住咳嗽两声,在口鼻处扇了扇风,开了一扇小窗通气。

掀起蒸笼,取了几个鸳鸯花卷,放在小箩里。把几块抹布沾了水,厚厚地叠起来,将砂锅放在那上面。两盘炒菜随手摆得离客人近一些,又拿了小碗小碟布置好,这午饭,就可以开餐了。

“姐夫,我也觉得齐湄不配。”邵盼痛心疾首,“你就每天给她做,这个这个这个——这么多好吃的吗?”

阿牛知道她玩笑,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

宋春帆先把筷子伸向栗子:“我自己剥的栗子呀。”

反正也认不出来哪些是他剥的,哪些是邵盼剥的,他就觉得都是自己剥的好了。

吹了吹表面热气,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栗子本就是熟的,吸收了鸡肉汤汁变得软糯,本身有点甜头,再混杂鸡肉的调味,和平时吃的炒栗子零食不一样,也很好吃。

“春帆吃鸡肝吗?”

“吃。”

阿牛在砂锅里找了找,将鸡肝连着鸡心的那块给了宋春帆。

这两日,他看了春帆,有羡慕,也有怜惜。

春帆的出现,让他想起,他自己也曾是这样的小儿郎。

家里人口还多的时候,每天都要一同围在桌边吃饭。卤肉中的那块连心肉,炖鸡中的心和肝,蒸鱼腹里的籽,这些都是合家默认给他独享的。

这些东西,他并不是最爱吃。

但这是种象征。

这是长辈们不宣于口的一句“心肝宝贝”。给他放在碗里,记在舌尖,温暖着肠胃,让他吃下这份疼爱,明白大家的心意。

若没有那样的曾经,他不会把这样的心意拿出来,和春帆分享。

被疼爱着长大的孩子,将来也和别人一样,被笼罩在催人成熟的风雨里。但这些孩子尝过一种珍贵的滋味,总是留在心底的。即使历经抉择,也不会把路走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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