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28)
凌恩宇耸耸肩。“所以现在你住到我家来了啊。一个月后,我们就不是陌生人了。”
——跟智商为负数的家伙该怎样沟通?
“可是……可是你总会遇上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也或许你现在就已经有女朋友了。难道你不觉得订婚应该是件发生在两个彼此喜欢的人之间的事吗?”
她总算把他的注意力从鱼的身上引开。
他转过头,深灰色的眼眸笔直地看向她。
“我喜欢你。”他简单地说道。
在这一刻,风静了下来,水也停止了流动。一片寂静中,她只听得到自己如雷贯耳的心跳声。
“漂亮女孩我都喜欢。”凌恩宇继续说道,“所以,只要长得还不错,和谁订婚我都无所谓。”
魔咒解除了。
可怡觉得自己血管中奔流的血液就像过山车一样,从最高点摔落之后,此刻又愤怒地重新涌上了脸庞。
“无所谓?!你就那么麻木不仁吗?你就这么轻易地任人摆布吗?!你至少应该还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感情吧?你……”
察觉到自己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地说教了,她连忙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之后,她转头看向四周,试着数出自己所看到的色彩——在心理学上,这是用来调整失控愤怒情绪的方法之一。
首先是树叶的绿色。
跟智商不在同一水准的人讲道理,果然就像两根各行其道的平行线——根本就找不到可以沟通的交集!
其次是泥土和树干的褐色。
没想到,除了白痴以外,身边的这个家伙竟然还是个木头人——她简直都要开始怀疑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人类最基本的感情了。
池塘中的鲤鱼为了争夺面包而聚集到了一起,阳光照在它们闪光的鳞片上,泛出了灿烂的金色、红色、白色和银蓝色。
话又说回来,凌恩宇之所以会这么麻木不仁,也许是八年前的那场悲剧所导致的。心理学上这样的案例并不少见——在巨大的震惊中,有些人会封闭起自己的情感,用沉默和随波逐流来应对外在的变故。
可怡渐渐由恼火转为兴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何不立刻运用所学到的那些知识,用心理分析来探触他的内心世界,帮助恩宇摆脱往事的阴影,从而释放出他内心真正的感情呢?
“咳、咳……”
她清了清喉咙,顺便给自己几秒种时间来整理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刚才问我愿不愿意帮你写作业,是吗?”
凌恩宇立刻满脸放光——就一个整夜不曾合眼的赌徒来说,他的气色未免也太好了一些。“你答应了?”
“我可能会答应。”
“可能?”
“这要看你同不同意我提出来的条件了。”
他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她。“毕竟是生意人的后代,你还真有些商业头脑呢!我敢打赌,我老叔一定会超级喜欢你的!”
他是在讽刺她吗?
仔细打量了身边那个口袋里藏着源源不绝的面包片的家伙一眼,她决定,他还没有聪明到懂得如何嘲讽别人的地步。
“你知道我在修心理学。”她继续说道,“我的导……呃,老师希望我们能够利用暑假的时间,具体实践一下学到的知识,并且写出一份报告。”
“暑假作业?”
“差不多吧。”
“你要我怎么帮你呢?”
“其实很简单,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她习惯性地想去扶眼镜,手伸到一半,这才想起她的宝贝黑框眼镜早被隐形镜片所取代,“你只要每周腾出三天,在这三天里每天留两个小时给我就行了。”
“三天,每天两小时……”他掰着指头数了半天,“也就是每周给你六小时,我算得对不对?”
他还要利用手指才能算出连幼儿园小朋友都能心算出来的数学题?!
可怡勉强挤出笑容。“对。”
“你要这么多时间做什么呢?要我陪你逛街,还是打电子游戏,或者我们去唱歌?”他满怀希望地说道,“这些我都没问题。”
她绝对相信他是玩乐方面的个中高手。“都不是。我只要你陪我聊天就好。”
“聊天?”
“安安静静、不受干扰的那种。”
“聊什么呢?”恩宇困惑地皱起眉,“女生、桌球、跑车或是衣服?”
在他空空如也的脑子里装的只有这些吗?
“都不是。我们就聊我们自己。聊我们的童年、家庭、读过的学校、去过的地方、交往过的朋友、曾经经历过的快乐或悲伤的事……诸如此类的话题。”
他眯起了深灰色的双眼。
“你该不会想对我进行心理分析吧,优等生?”
这次她确定了,那道闪过他眼中的光芒的确是警觉。看来白痴先生并不像他外在所表现的那样反应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