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589)

作者:远月

也是到这个时候,我开始明白了他,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对待娘,我也可笑地发现自己竟然走了一条跟他一模一样的路,以前对他的怨恨,对他的诅咒,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讽刺。

我与娘怨他,恨他,但若干年后也有一个女子怨我,恨我,是我没有从他的角度去想问题吗?是我缺少了宽容吗?我不知道,但娘临死前那含恨的目光依然厉厉在目,她死死拽住我的手,求我杀他的场景依然清晰,我没有做错,我了却了娘的心愿,这是他欠她的,我没有错。

虽然剑刺进去我的心很痛,虽然我经常梦到他倒下去时,自己胸口会很闷,心情会很不好,但我一直觉得他是罪有应得的,娘临终前怨恨的话语让我坚定自己的想法,但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爱的人,也有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妻子,我开始怀疑我自己当初的做法了,心就变得痛苦和煎熬,我在梦中惊醒的次数越来多,他那双悲痛的眸子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我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为什么现在想起他,我的心一次比一次痛?但我从没后悔占有她,我从没有后悔要她,是她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女之爱,我恋着她,我想着她,我更深深爱着她,我不会让她再从我身边逃离。

我大动干戈地去寻找她,她知道;我在皇宫里大哭大嚎,她也知道,那天深夜,她默默站在我的身边不说话,我的心情真的很差,我看到任何东西都想毁坏,但她在我身旁,我不想吓着她,心情压抑而痛苦,紧握拳头,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透过皮肉,有些渗出来。

“皇上,会找到她的,别这样。”她轻声地对我说,声音轻柔,我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胸怀,我也不知道她过得煎熬,竟然可以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对不起——”我对她说,哑了声音。

“有你这句话,我等一辈子都值得,我也不怨了。”她突然从后背抱住我,我想不到平时中规中矩的她会如此大胆,她的身子颤抖着,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哀伤,在这一刻我觉得更为愧疚。

“真的对不起,我并不想这样伤害你,我并不想的。”我艰难的说。

“我知道是我配不上你,只要你曾经记住你有一个皇后,那就足够了。这个可心支撑我走下去。”她哭了,我第一次见她哭,泪水汹涌而出,弄花了妆容,是那样的可怜,我心一软,用手轻轻试擦她脸上的泪,但擦干了她又流了出来,似乎不会止住,她的手紧紧地搂住我,似乎害怕我会舍她而去。

我心中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稳稳地往她的寝宫走去,这是我第一次抱起她,她的泪流得更汹涌,但她将头整个埋在我的怀中,现了幸福的笑容,泪光中的笑是那样憾人心魄。

我将她送到寝宫,然后放在床上,她伸手出来拉我,示意我今晚留下陪她,我的心闪过丝的犹豫,我知道我拒绝她一定会很难过,但我不能骗我自己,我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感觉,我害怕给了她念想。

我对她笑笑,然后拉被子盖住她后,决然地转身离开,那一刻我觉得很残忍。

出到门口,我的笑容僵住了,心情更加抑郁,我爱的人不知所踪,想疼都不知道怎么疼,我不爱的人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世界怎么就没有双全法?

我心情烦躁地往回走,不知不觉我又回到我与颜儿生活了一年多的冷宫,整个皇宫就是这个地方让我感到温暖,这里还弥漫着她的气息,这里能让我感受到她的存在,我卧在床上,习惯性地用手去拉,但却发现旁边空无一个,手晾在半空一个人的夜,我觉得特别冷,特别孤寂。

我已经习惯睡觉的时候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我习惯睡前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她的脸,我已经喜欢上朝的时候,静静凝神熟睡的她,然后俯下身子,轻轻吻着她的额头,甚至粉色的唇瓣,我已经习惯每天飞奔回来,猛地从后背抱住她,然后一顿狂吻,吻得她求饶,吻得她气喘吁吁,但现在我的颜儿呢?她不在,我该怎么办?

没有她在我身边,我根本就睡不着,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我知道一定是瀚御风,一定是她将她带走了,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人,但派出去的探子还没有来我,我每天只能在焦虑中渡过。

这段日子我吃不好,睡不着,烦躁不安,收到探子的信函时,我的手也颤抖着,我是希望她真的在瀚御风手里,这样我起码知道她还安全,这样我起码知道她在哪里?我最担心的就是她不知所踪,天大地大,再也找不到,这样真的会让人觉得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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