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会记得(出书版)(85)

作者:独木舟

也许是我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这个玩笑真的一点也不好笑吧,他连忙改口说:“你放心啦,我不会做那么没出息的事。那个顾辞远要是醒不来,我还打算出来娶你做老婆呢,嘿,你不知道吧,我妈挺喜欢你的。”

我看着他,这个总是把头发剪得很短很短的男生,这个不管自己处身于何种环境,却总是不遗余力安慰我的男生……我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

我哽咽着笑了:“白痴,你可千万留着你的命,我手机老出问题,你要自杀了谁替我修啊?”

人这一生,有多少真心话是用玩笑的方式来表达的呢?

有些话是真的,却总被人当成玩笑。

有些话是玩笑,但我们都知道那是真的。

后来只要有空我就会去看望袁祖域的母亲,她从一开始很抗拒我到慢慢地接纳我融入她的生活,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有一次我从袁祖域家回学校,在路上遇到过杜寻一次,他正推着陈芷晴散步,看到我的时候,他笑了笑。

我猜他本来是想问我筠凉的近况,但我真的对筠凉离开这里之后的生活一无所知,也许筠凉是故意的,她是想将自己连根拔起,再也不要记得过去的事情。

杜寻去便利店买水的时候,我蹲下来看着陈芷晴,这是我第一次跟她说话,我问她:“你们又在一起了吗?”

她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他不过是出于同情,所以偶尔来陪陪我罢了。”

看着她盖在双腿上的毛毯,我知道我接下来要问的这句话很残忍,但我还是问了:“你……后悔吗?”

她怔了怔,抬起眼睛看向了别处,过了半天,她才回答我:“后悔。”

“是的,我非常后悔……人生最美妙与最残忍的事情其实是同一件,那就是不能重来。”

跟他们分开之后,我去火车票代售点买了一张回Z城的车票,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回去看看我妈。

车轮摩擦着铁轨,车厢里每个旅人都有一张疲惫的面孔。

我忽然想起筠凉那次说“我们就按照各自的想法走下去,倒看看最后谁比较接近幸福”……其实筠凉,到最后,我们哪一个又接近过幸福呢。

幸福,不过是镜花水月。

爱情,不过是徒有虚名。

车窗之外犹如旷古荒原,山村里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夜幕之上,一轮满月静静地凝视着苍茫人间,悲欢离合它看得太多了,也许很多事情,它都忘了……

后记

我有一个习惯,很难定论是好还是坏,所以只能笼统地讲,我有一个习惯。

如果不是出于必须,出于一些不可抗的原因,我几乎从来不看自己从前的作品,这是一种执念。

在我年少时,也曾经听写作的前辈和朋友形容过自己与作品的关联,有人将其称为母亲与孩子的关系,意味着创作等同于精神分娩,亦有疼惜之意。

而我一直将作品与我的关系形容为“我褪下的一层皮”,这个说法或许不是那么优雅和美好,却是我内心最为诚实的一种概括。

这本书的老版出版于2010年,那一年我23岁,写完这本书之后,开始长途旅行。

2010年之前的独木舟,是贴着地地道道的“长沙”这个标签的女孩子,我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有些憧憬和向往,但囿于自身的视野和经历,一直无法明确方向,像是生活在一团黑暗里。

那种黑暗既有温柔,且充满安全感,如果肯安分守己的话,确实是喧嚣世界之外独立存在的一个避难所,可我想要在这种黑暗上弄出一个口子来,钻出去,去承接炎炎烈日或是兜头的暴雨。

之后我遇到的一些人和事情,以及因为这些际遇而作出的某些决定,从任何意义来说,都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了我接下来几年,甚至更为长久的时间里的人生面貌和生活轨迹。

如今时间过去了五年之久,当然很多事情都有了一些变化,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些主观上你曾经认为一定不会改变的,也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客观因素,或者疏离又或者更加亲密了。

但是对于我自己的人生来说,这五年的时间我其实只潜心于一件事情。

我想要真正理解自己的命运。

当年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有一个片段我曾经犹豫过是否要写进故事。

童年时,因为家庭的缘故,我一直漂泊不定,肉身和心灵双重的颠沛流离甚至让我在成年后很长时间之内对这个世界都保持着警惕和疏离感。

而每每追索少年往事,脑海中总是有一个画面。

小学五年级的冬天,我转学到另一个城市的某所小学。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从外婆家去上学的路上有一个货运站,荒草长得比人还高,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山一般的煤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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