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孤光/烈火生莲(67)

作者:画歌

“这样看来,今夜姑母红玉手镯丢失是假,要收拾彩霞才是真。”彩霞是宁梁斜的贴身女使,要不是太早有了身子恐会影响他的仕途就算收了彩霞也无碍。

“姐,你只对了一半。”今天这大宅里唱的这一出,宁檀深不是头一回见了,她悄悄地说,“院子里失窃也是真的,不过这内鬼姓宁。”怕隔墙有耳,宁檀深用食指抵着她的嘴唇让她不要声张,继续听自己说,“前些日子我爹来了一回,定是把我哥身上的油水刮干净了,过不了两天,我那个老爹又要来兜得满满当当地回去。”

元樱记得,宁家携带元彤回过几次娘家,宁秀才自恃是个读书人常把“视钱财如粪土”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积年累月的挂在嘴边都要风干了。

“你可别惊讶,我娘带过去的陪嫁都被我爹挥霍干净了。再者说,我母亲嫁过去前宁家穷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借着娶了我娘才享清福,不过倏然暴富不是件好事,这不,我爹就无心科举了。”宁檀深这些年看着父母和祖母以及院里几张小娘的脸皮子,差不多要看尽险恶了。

元樱抬手点了一下宁檀深的眉心,笑道,“你才多大,日后不可摆出这幅老道深沉的样子来。”

“姐姐都不知道,要是再待在宁家一年我可真要到陇上做尼姑去。”宁檀深的小手在被窝里如鱼遇水似的挠她痒痒。

听着元樱被挠痒痒这么高兴,嘴里喊着笑的泪花都出来了,坐在屏风另一面背对着床榻的赵晢心想原来元樱也有软肋,禁闭一张嘴闷了几天总算是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胡说八道,你这么貌美日后定有一个待你极好的官人。”元樱被她挠痒缩成一团,娇小的身子像虾子一样缩着。

宁檀深笑累了,痛痛快快地笑一场,把淤积在心口的气一杆子打散了,她看着还缩成一小团的元樱,“姐姐,我听人说要是女子怕痒痒啊日后定是一个会疼官人的。”

眼角还挂着泪花的元樱眼神明亮,“这是什么歪理?不过我暂时信了,让我瞧瞧妹妹怕不痒痒。”说着,一双小手伸向了宁檀深,接着是一阵欢快的求饶声音“好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挠你痒痒了。”宁檀深被挠的两只不安分地乱踢,但是她心中有把尺子没有踢到元樱。

“看来,妹妹日后也会是个贤妻良母。”元樱看她笑的泪花又一朵朵地开便放过她了,侧身睡在旁边。

宁檀深眼角的泪花蓄积成珠子地滑到耳窝里,她呆呆地盯着帐子,“姐姐日后是要做王妃的人,也不知道我会被说给哪家人。”

“妹妹放心,既然眼睛长在前头总要一直往前看,不能走两步退缩两步,日子不是只有过去的几年,往后还有几十年。”元樱安慰她。

宁檀深是不知自己日后落在哪户人家生根开花,不过元樱是定了人家的,“我听人说五皇子醒着时洁身自好又才高八斗,姐姐这门婚事你怎么看?”

屋子里半晌安静,独留几道呼吸。

元樱侧头,不知何时赵晢已经离去了,他像往一样坐在院子里的树上,光秃秃的树披了一层月辉跟佛祖重塑金身似的。

宁檀深止住了笑音,她不该勾起姐姐的伤心事才对,一个鲜活年纪的姑娘许配给素不相的人也就罢了,若是良人那可安稳一生,可五皇子是个不能言语不能动的活菩萨,元樱嫁过去再是风光,表面听到的尽是恭维,可那些人家一关起门来不知道要说什么闲言碎语。

“姐姐,睡觉罢。”宁檀深拉了拉她,听到她“嗯”了一声,虽是闭上了眼睛可是心里终究是事情滚雪球似的朝她滚来。

是夜,安静的无声无息。

很快,宁檀深就睡着了,睡得很是安稳,元樱看着从窗口泼进来的一地月光,她穿了鞋披了一件衣服,悠扬的笛声如同涟漪翻成波浪似的涌来。

笛声里有赵晢的心事,重重心事在波浪似的笛声里翻滚,在波浪里滚出雪白镶边。

她站了一会儿,听笛声时不曾动弹,赵晢放下笛子他垂头,地上的树影枝桠婆娑,可唯独没有人影。

他在元樱身边努力了四个月之久,还是没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门看似恩惠实则是深坑的婚事。

月光从高高的天上泼下来,雨点大了尚是要砸着人的,现在月光重了也砸着他了,他垂头半晌再抬头时窗前已经空荡荡的。

次日一大早,元樱就吩咐人去看了彩霞,听说是跪了一个晚上胎最后落下来了,两腿间的鲜血淋湿了半个蒲团,多亏元樱一边着手照顾彩霞一边派人叫来了郎中,彩霞的性命是无大碍。

彩霞这等小产的事情是不宜一个在室女子看的,元樱已经让人给她送了鸡汤补补虚弱的身子,要真从院子里抬出一具尸首,左邻右舍要怎么看在御街上占了一席之地的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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