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佩意(6)

作者:亦怀叁省

“话可当真?”

“必然当真。”

时靖四十七年,南凉派来使议和,献越帛锦缎百余匹,沉檀香木、珠宝玉器,不计其数,两国结好,边境安宁。

第6章 陆

寄安每日都会将流光行佩擦拭一遍,白日藏于袖中,夜晚摆于枕边。

及笄礼成,女子便深居闺中,再不得出露于人前,期间不断有人上门提亲,宗伯府都一一回绝,渐渐有传闻流于市井,道:

宗伯之女,绰约轻盈,梨花幽香闻十里,不见安女一挽眉。

又过两年,传言更甚,有人不惜万里来靖,只为一睹安女倾城颜容,自是失败而归,人流更络绎不绝。

时靖五十二年,初逢大旱,又遇国丧,新王继位。

民间有俗语:大旱之后,必有大灾。

新王无道:增徭役、加赋税、贪女色、罢忠贤、天怒人怨。纸醉金迷、军心涣散,欺压弱国、群国不满,遂起兵围攻,靖国兵力一度消减,再无往日昌盛。

又过两年,南凉不满靖国朝贡压榨,一举起兵推翻两国交好局面,夺下昔日十五城。

武将宗伯再度披甲冲锋,为国征战。

寄安已满二十,整日在深闺凝视流光行佩,希冀有朝一日两国能再次讲和,荀付以使臣之名踏入靖国疆域迎娶自己。

可日日期盼,盼来的不是郎君,而是父亲战死的噩耗;推开宗伯府大门的不是荀付,而是浑身沾血的士兵,送来的是宗伯龑破损的头盔和随行的佩剑。

寄安寄安,捎寄平安,如今安犹在,人未还。

战场险阻,尸身难以运回,棺椁里只放着宗伯龑平时穿的几件衣物。

牌匾挂上了白布,宗伯府中上下素白,哀嚎遍天,寄安不知哭过多少场,哭累了便靠在棺椁旁浑浑噩噩的睡去,睡醒又泪眼婆娑难以自顾,于是抬手拭泪,不想流光行佩顺着袖口滚落在地,寄安将行佩捡起,物件怎会通人愿?渡彩的光泽并不因白丧削减半分。

两国交战,儿女之事显得渺茫而荒谬,寄安甩手一掷,行佩裂为两半滚落在厅堂前。

祸不单行,两日后,侍卫站在宗伯府中宣读靖王口谕:诏曰:武将宗伯龑征战有功,追封一品,特念宗伯之女素有佳名,温婉淑良,封为采女,即刻入宫。

靖王荒淫,无所禁止,丑声秽行,著闻于外。

宗伯夫人切齿握拳,起身将寄安护于身后:“国难当头,忠臣战死!庸王无度,孝女怎可素衣白缟侍奉驾前?靖国无望也!”

“放肆!宗伯夫人出言不逊,应一齐带于驾前,听凭发落!”说罢五六侍卫上前夺人,混乱之间寄安将地上躺了两日的流光行佩快速拾起。

宗伯夫人以一挡十,反手将寄安推于身后一丈远:“寄安,□□有快马,远离靖国另寻他处。”

见寄安未动,宗伯夫人大喊:“快!”

寄安看着眼前纠缠的乱景,来不及讲话,转身向□□跑去,身后传来侍卫佩刀相继出鞘的声音,寄安想回头,却听到母亲仰天长呼:“黄泉路凉,宗伯晋氏这便来寻将军!”

紧接着有头颅撞击棺椁然后倒地的声音,侍女们一拥上前齐喊夫人,一时间啜泣遍天。

寄安强忍泪水,骑上快马向城门奔去,百姓无知,纷纷涌上街头,看成百铁骑追在一匹良马尾后,相继奔出城去。

寄安一路向南奔逃,口中呜咽因马背颠簸而断断续续,只是身后马蹄声不曾消失,故不敢停下脚步。

不知跑了几个日夜,良马疲累,倒地而亡,寄安被甩出三丈之远,她从地上爬起,仰头观天,许是天将要白,四周杂草丛生,依稀可辨明方向,于是继续向前跌绊着行进。

腹中不知饥渴,脚下不觉疲倦,天光又暗,耳边似有夜禽出袭,心内微恐之时,前方旷野惊显点点火光,轻烟袅袅,似有人家,于是寄安疯狂的向前跑去。

‘嗖’的一声,羽箭插在自己脚前不过半尺,寄安后退几步,再抬头时,金戈铁马将自己团团围住,马前襟系着南凉战旗,仔细看去,点点火光原为南凉营帐,袅袅轻烟竟是军火狼烟,领头的将领斥声询问:“来者何人?为何来此?可是靖国奸细?”寄安全然听不清,几日的旅途辛劳已将浑身精力耗尽,东西不可辨,南北不可近,命该如此,何故怨天?

寄安环顾四周,南凉士兵均持弓相对,将门精魂,女犹刚烈,怎能惨死于敌国乱箭之下?寄安将袖中仅剩的一半行佩拿在手中,将锋利的一面举于颈间,便就此给自己一个了断罢。

第7章 后记:魏良独白

和荀付相识是在十五岁的军营,本想文相之子何不子承父业?后来觉出其真可谓将才:年仅十二便随父亲临北疆,北疆失落,陷于山匪,十五从敌国归来,遂入军营,整日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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