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7)

作者:单柠

火势凶猛,而且这火也来的太过于蹊跷,没等跌坐在地上的阮敏泽反应过来就直接把荷云烧没了。

床铺上的织物一点儿没少,只是床上的人却只剩下一捧灰了。

本来跌坐在地上的阮敏泽疯了一样扑过去,却因为带起一阵风而惹得床上的灰尘瞬间扑扬。

有凄厉的叫喊声好像要穿透镜像,他喊,“阿云!”

这一日,终于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新任的状元夫人去了。

夏卿深看到这,终于熄灭了酒火,于日暮黄昏的时候施施然叩响了状元府的大门。

“夫人临死前嘱托我带走她的骨灰。”

阮敏泽捧着那个坛子,一身的白衣,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闻言也只是呐呐的抬头,眼眸里很是混沌。

“为何?”

夏卿深怜惜生命,却对他没什么感觉。

“荷云说,活着的时候已经不再相爱,死后也不想与你在一起。”

“不如把骨灰托付给我,让我找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将它一捧白灰,撒进家乡的溪流里。”

阮敏泽又笑了,他长得清秀俊逸,本不适合这样的大笑。

这样笑起来平白破坏了他原本的气质,显出七分癫狂三分悲凉。

“怎么就不给我一个机会?”

“走的时候不告诉我,走了以后骨灰也不要留给我。”

夏卿深本不想给予评价,只来完成她的任务,可是看他这样还是没忍住。

“机会给没给,大人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既然她活着的时候您不在乎,死了更没必要如此。”

“人不能犯贱,大人您说是吗?”

阮敏泽的笑声收了很多,扶着脸遮住自己徒然悲绝的表情。

“拿走吧。”

夏卿深也没再说什么,抱着骨灰坛就往外走。

阮敏泽坐在椅子上,突然就觉得是自己的心被挖了。

他还是没忍住,一路追到门后。

却又想起来夏卿深说的那些话,最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门槛旁,就这样看着那个女人抱着他的阿云渐渐远去。

是啊,人是不能犯贱的,可是他阮敏泽现在,贱到了骨子里。

近来几日都风和日丽的,夏卿深选了个风大一天,关了店门,一身黑衣的捧着荷云的骨灰坛出门了。

夏卿深走了没多久,就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她。

她回过去才发现是阮敏泽。

那个男人好像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无悲无喜的对夏卿深说:“让我再送她一程。”

夏卿深没拒绝也没同意,只是当着他的面,一把一把的把荷云的骨灰全撒了。

一点儿也没给阮敏泽留。

“你跟阿云……是怎么认识的?”

“她来我这里喝酒。”

夏卿深并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一单了了,就该撇清所有。

“她死了以后很开心,比活着的时候百倍开心。”

“不过,我确是有一句话想问大人您。”

阮敏泽是没想到夏卿深居然还有话问他,于是问道: “你说便是了。”

夏卿深这才转头:“我叫大人莫犯贱,却还想问,大人回想以前做的事可是后悔了?”

夏卿深说完就走了,也没有等一个答复。

从这天以后再也没见过阮敏泽。

只是有时会想起,那天跌跌撞撞来喝酒的女人,如今在梦里是不是笑的开心。

快入冬的时候,人们都变得懒散起来了,夏卿深的酒馆也是开一天歇一天,开的一天也少有客人。

街坊邻居都纳了闷了,可嘴巴也被这寒冷天气冻了几冻,倒是没怎么当面指指点点。

距离状元夫人风光大葬已经数月有余,夏卿深原本以为荷云的故事已经告了段落,却在外出卖桃的时候听那些妇人议论,阮敏泽要娶妻了。

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公主,毕竟他娶的是续弦,且议婚的如此迅速。

虽娶不了高官之女,娶的却也是那京城中商户里的大户之女。

迎亲那天,喜炮声惊醒了小半个京城。

夏卿深挎着刚采来用来酿酒的一篮梅花花瓣,混在人群中朝阮敏泽望过去。

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笑的春光满面,让人可以想象他的身后是怎样一位娇美的新娘。

之前的悲绝就好像是演了一场戏,被初雪压在了污秽的地面下。

果然,人不会时时犯贱的。

也许用一命换一梦的荷云,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当初才如此决绝,想必也是猜到了这个结局。

夏卿深最后看了眼那风光明媚的状元郎便转身离开了,她的任务已完成,其余事和她已无关,她只需要回去等候下一个客人的到来。

☆、第四章

今日,夏卿深起得比以往早许多。

现下,夏卿深闻着杯中酒,有些愣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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