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白(90)

作者:舒雀乘

李霏雪瞧见,眉尾挑起:“这拉酒线的手法够娴熟的。”

秦淮月是见过她们公司的酒,接话:“这就是冬青公司的酒啊。”

“啊,原来你是卖酒的啊。”李霏雪声音很细,包厢里的人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就逐渐安静下来,这句话显得格外刺耳。

冬青将几个分酒器倒满,放在圆盘桌上:“嗯,这是我们公司的酒。”只说这一句,也不多解释。

有的是办法去圆场,但她不愿意,她累了,也倦于应付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李霏雪抱着双臂,唇角上扬,视线向下,说:“酒店是有服务员的,其实你没必要亲自倒的,你不会是职业病了吧。”

这话就比上一句更难听了,在场的人均愣住,

隔了几个位置的裴即白最先反应,他抬手拿过面前的酒开封,骤然起身,学着冬青的姿势,在面前空的分酒器前尝试拉酒线,大概是力道不对,有酒花洒出来。

他急忙放下瓶身,笑着说:“还挺难的,”他将酒瓶递给李霏雪,“要不你来试试?其实酱酒需要醒酒的,不然口感不太好,冰镇也是这个道理,应该酒下午是放在后尾箱里,温度太高了,冰镇可以中和下口感,你可以多关注白酒这块知识,酒桌文化还挺重要的,不了解这块的人,确实不太懂,也做不来。”

裴即白话里话外的都在说李霏雪见识少,李霏雪不蠢,自是听懂了,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裴即白并未明着说什么。

桌上因为裴即白,有不少人开始附和,有一个人动了,另外几个人也尝试自己来,有人力道到位,拉出又细又长的酒线,酒花绵密的铺洒在分酒器里,瞬间酒香四溢。

饭桌上有懂酒的人,鼻尖动了动,冲着冬青喝彩道:“这好酒啊。”

陈楠钦将分酒器转动到几个爱酒的人面前,道:“当然是好酒,不是好酒,能给你们拿出来吧。”

这个话题,就这样被盖过去,没能掀起什么波澜。

陈楠钦黑眸里的情绪渐深,余光是不是瞥过冬青和裴即白。

冬青晚上的话格外少,李霏雪说过话以后,她再也没有起身,只端着茶杯,小口抿着。

他猜想她应当是有些怒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他自己心里有答案,他想看看她是如何应对这些事。

毕竟他的父母,比这更难缠。

菜很快就上来,酒桌觥筹交错,即使这家餐厅的湘菜味道真的很一般,冬青也多动了两筷子,她实在是对顺德菜爱不起来。

桌上有人喝高了,几个人开始勾肩搭背,手舞足蹈地讲着什么。

冬青寻了个空闲时间,去了趟厕所。

从厕所出来,她站在洗手台,低头搓着手,关水的同时,她抬头想从镜子里看看自己现在的脸。

镜子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裴即白靠在吸烟区的墙上,指尖夹着烟,垂在身侧。

他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黑色的T恤,衬得面色更白了。

他们俩在镜子里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动。

过了会,冬青闭上眼睛,轻呼一口气,甩了甩手里的水珠,从纸篓里扯出两张纸,擦干手,掷进垃圾篓里。

她转身朝裴即白走去,站在他面前,低头留意到他膝盖上的绷带,问:“好些了吗?”

裴即白揿灭手里没吸两口的烟,身子站直:“嗯。”

单音节,语气却是柔和的。

他低头,看到冬青纤细的手腕,腕骨清晰,像是上好的瓷器。

不知为何,说出来的话,没过大脑:“恭喜你。”

说完,自己又愣住,他在冬青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慌乱,片刻后又恢复正常。

周围没什么人,一切都是空旷而宁静,头顶的灯恰到好处的照亮了地板,发出淡淡的昏黄。

冬青很快明白他这句恭喜代表着什么,她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他们之间,被命运推着前行,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不敢前行,他亦在原地,他们好像被什么困住。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依旧显得单薄而柔软,冬青心底涌过无数想要说话,最后说出口的只剩下两个字:“谢谢。”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音乐声,冬青分辨不出它来自何处。

时空中,有两道声音重叠,一道男声,一道女声,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轮回,这一幕,对俩人来说,好像都不陌生。

说来实在可笑,而又荒唐,现实总让他们跟过去藕断丝连,冬青花费所有力气想要斩断,却发现自己被那一丝丝细网携裹其中。

冬青迈步想离开,又顿住,没回头说了句:“不想喝酒的话,就说你吃了头孢,他们就不会再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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