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46)

作者:鲸久

久的夫妻,彼此清楚对方的弱点何在,一出刀子就是致命的当口。

邵皇后是被逼急了,一力想要自证清白,她道:“若真是臣妾做的,如何会做得这般明目张胆?”

这诘问一出,不光是永平帝,就连邵皇后自己也愣住了。

永平帝凝视着她,那目光寒极冷极,就像被人用刀子抵在了碰不得的逆鳞上,前尘旧事全都被翻了出来。

邵皇后一瞬间如堕冰窖般,四肢百骸动弹不得。

他想让她死。那一瞬间的杀意与恨意,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这么多年了,邵皇后还是头一次认清这个事实。她手撑不住,整个人失却了全部的气力,摔倒在地上。

永平帝敛眸,眼中波澜不惊,无悲无喜,仿佛先前全是她凭空的错觉。

“是不是你,你无不无辜,自有司礼监的人会来查清楚。你既是六宫之主,就不该被牵连进去,既然牵连进了,不查个彻底,倒叫其他嫔妃看着寒心。”永平帝背过身。

邵皇后已明白他话中禁足之意,嘶声力竭:“陛下——”

“夜深了,皇后早些安寝吧。”他声音平波无澜。邵皇后满眼的绝望,目送着他出了主殿,越走越远。

皇上与皇后的感情虽然算不上相濡以沫,但至少相敬如宾。禁足的旨意一出,饶是熙宁也呆住了。殿中邵皇后的啼哭声哀婉不绝,熙宁她们就守在殿前,永平帝一出来,熙宁护母心切,先一步跪在永平帝面前。永平帝素来疼她,紧蹙的眉头稍稍松开些,温声道:“熙宁,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先回去吧。”

“父皇。”熙宁听着殿中的哭声一阵阵的揪心,她便也是哭起来,往日的分寸全然不见,“母后再无功劳,平日替您打点后宫也算是苦劳,颖嫔娘娘是可怜,您还没查明就责罚母后,母后又何尝不可怜?”

永平帝深吸一口气,耐心消失殆尽,按捺着性子不发作,只冷声道:“熙宁的乳母何在?还不把帝姬带回殿中歇下?”

他发了话,后头一群宫女中站出个身着姜黄色宫装的嬷嬷来,行礼赔了罪,正要带着熙宁下去,熙宁却甩开她,重新跪倒在永平帝面前:“父皇若不撤了禁足的命令,儿臣便是不走,就在这里候

着母后,母后什么离开殿中,儿臣就什么时候再起!”

她不仅不识趣,仗着永平帝昔日对她的宠爱,竟出声威胁。这话一出底下一干宫人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永平帝面色铁青,被她这话气得气血上涌,什么也顾不得了,抬手就要打去。天子的雷霆之怒,底下人都吓得怔住,没人敢来相护。这当头反倒是旁边的定安上前来,正正拦在熙宁身前。她没有低头,也没有如以往那样敛目,而是抬头望着永平帝,半大的孩子,眸中不见半分悲喜,仅仅是绝不退让的凛然。

永平帝看着她的眼睛,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连同空气也一并凝滞了起来。

太像了。

那年她尚未幽闭,大殿上列出她的七宗罪状,她看他是大抵也是这样的。

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神似的,形似的,到底还都是差一些。只有定安——他有意冷落了这么些年,她生养的女儿终究还是像极了她。

永平帝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原来一晃眼这么多年都要过去了。他收回了手,眸中晦暗不明,那是定安看不懂的。

定安跪下来,轻轻唤了他一声:“父皇。”

“若真为了你皇姐好,就带她下去吧。”永平帝冷声道。说罢,他一挥袖子离去。随驾的宫人匆匆行过一礼后也跟着离开。定安想去把熙宁扶起来,熙宁却是哭倒在她的怀中。

这一场闹剧连寿康宫的邵太后都被惊动。邵太后先派人将熙宁安置好,之后召见了永平帝,不知说了些什么,不过禁足的令倒是撤了。

邵太后出来后又到坤宁宫看皇后。皇后才梳洗过,不施粉黛,好歹是体面了点。她垂着哭得红肿的眼,心灰意冷的,不大有精神。

“这事皇上虽是做得过了,你也有你的错。”太后上来先说了这一句。

邵皇后是满肚子的委屈,眼中是道不尽的哀怨。

“这事与儿臣一早就无关,儿臣何错之有?”

太后头疼。案上置漆金镂空凤纹三足黄铜香炉,余烟袅袅,直看得人心烦意乱。

“你错不在今日,而在往日。”太后面容肃穆,“颖嫔从你宫里出来的,人人都知你们当初闹得不体面,她晋了位,盛宠多时,你是如何做的?”

邵皇后细细回忆着:“儿臣并无差池,待她与待旁人无甚不同。”

“这就是错处了。”邵太后悠悠觑着她,眼中的精明与平素截然不同,“她是你宫里出来的,得了恩后又是趾高气昂素来不将你放在心上,你反而处处礼让三分,底下人见了,不觉你贤淑有德,反而只会认定你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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