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愿草(39)

作者:青衫殿主

醉生闭上了双眼,心中却并不害怕,想道:不知和思酒哥哥一起,骑着胭脂兽到草原上漫步,该是何等得逍遥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铮”的一声琴响,白衣人被这琴音干扰,左掌去势一偏,劈到夏醉生的发髻之上!白衣人反应极快,一击不中,左掌收回,立刻又向醉生面门劈去!眼看醉生左足被钉,这次本避无可避,却又听“铮”、“铮”两声琴响,白衣人的晶莹长剑竟被琴声折断!与此同时,只听黑暗中一声娇叱:“滚!”

醉生感到束缚左脚的力量消失,赶忙向左一滚,堪堪躲开白衣人的下一掌!

白衣人长剑折断,眉头微皱,下一刻,他已握着断剑向醉生攻去!

只听“铮”的一声琴音,白衣人忽然舍下醉生,翻身后仰,断剑之上映出柴堆熊熊燃烧的火焰,笔直地朝琴音发出的地方刺去!原来白衣人刚刚佯装攻击醉生,实际是为了引出弹琴之人,刚刚那一晃只是虚招,这一刺才是他的目的!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一个怀抱古琴的红衣女子从黑暗中跌了出来,她原本秀丽的容颜此刻苍白已极,只见她纤细的肩膀上正赫然插着一柄晶莹断剑,温热的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流出,而握着剑柄那一端的,正是白衣人!

红衣女子脸色苍白,却强撑着身体,勉力奏出一声琴音,琴声响起之时,白衣人面前腾起了一阵烟雾,他周围变得白茫茫一片,白衣人屏气凝神,提防着雾气中敌人的偷袭,手中的断剑那端忽然一轻,无可着力之处,他挥剑急砍,却什么也触不到。茫茫雾气之中,只听“吱呀”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开开阖阖。林风渐渐涌进,待得尘埃落定、烟雾完全散去,只见庙宇之中空无一人,庙门大开,只有低哑的、吱吱呀呀的、门缓缓摇摆的声音。

白衣人缓缓将断剑收回剑鞘之中,哔啵作响的柴火堆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缓缓走出庙门,清冷月光平整地铺在他的衣衫之上,微风拂来,渐渐将附在其上的月光也抖碎了。他缓缓抬头望着月亮,月的清辉缓缓从天幕垂下,一直垂到地上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能从他手中将人截走。那个柔弱、美丽又坚强的身影,弹着动人的乐曲,从自己手底下救走了自己的猎物。生平第一次,他对别人产生了兴趣。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月光清冷洒下,映出了白衣人那张英俊而冷漠的脸。从那一刻起,他冷漠、不为任何人所动的心上隐隐印上了一个人的影子,而他还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义。

那红衣女子正是花谣。她本想弹奏乐曲控制住白衣人的意识,可那白衣人动作实在太快,他聪敏灵透,又声东击西,假装攻击醉生引自己出手,自己琴音刚刚弹出一声,他就快如鬼魅地扑了上来,自己毫无防备之下,被他一剑刺中,只觉肩膀剧痛,险些无力支持,知道面前这人武功高强,实是生平劲敌,她强忍剧痛,勉强拨动琴弦,藏在琴弦之中的烟粉挥洒出来,弥漫了四周。花谣趁白衣人视线被烟雾阻隔之际,微一蹬地,身子向醉生的方向掠去,左肩硬生生地从剑上拔了下来。她痛得面上血色尽失,勉力对醉生道:“跟我来。”花谣让醉生背着花思酒,带上蔚君,四人从庙门偷偷离开,花谣在前带路,众人躲进稻花田中,一路蜿蜒前进,终于来到了花谣的落花楼中。花谣一口强撑的真气终于泄了下去,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花谣再醒来时,已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阳光从楠木窗中柔和地倾泻下来,洒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懒懒的、暖暖的。清风吹过,窗外的几根翠竹飒飒而响,竹叶的阴影映到墙上,斑驳陆离地浮动着,几只黄莺细碎而短促地鸣叫着,一切都让花谣觉得生动而美好,她深刻地感受到,自己还在真真切切地活着!如果不是左肩的剧烈疼痛将她游离的意识拉回,她怕能久久地沉浸在无我无物的意境当中。左肩的伤口已被纱布细心地包扎好,一阵白粥的清香香得她再也躺不住,坐起身来,只见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小碗白粥,白粥旁搁着一柄小小的碧玉勺。花谣也不拿勺子,捧起碗就喝了起来,谁知这白粥还未放凉,花谣烫得一口白粥全喷了出来,又咳嗽起来。

醉生听到动静,一瘸一拐地蹦了进来,道:“姐姐,你醒啦!哎呀,这白粥刚做好,烫得很,这都是我的不是,没等放凉就端到你屋里来啦。”说话间,醉生已端起了碗,她用勺子舀了一勺白粥,小心地吹凉,喂到花谣口边。花谣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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