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狂(177)

作者:千溪雪湖

季淮冽静静望着她避开的目光,笑容凝固在脸上:“你想问什么?”

“你打算如何处置萧太后?”

尚如卿清楚她见过萧太后的事瞒不了季淮冽,所以她问得直白。季淮冽怔了怔,忽然问她:“她是此前害你落水的原凶,你要放过她吗?”

“此事你也知晓了?”她还真是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季淮冽。该说他偏执到魔怔了还是说他城府深沉得可怕呢?

“与你性命攸关的事我自然留心。我知晓你曾去过尚服局,那之后尚服就死了。我觉得此间蹊跷,便让苍河调查。之后才知道是她所为。可我那时没办法对付她,只能暂时忍耐。让你和我一起去扬州也有这个原因,怕她再对你不利。”

“……”他对的用心让她不知如何是好。许久许久她攥紧手心,垂下双眸,轻飘飘道:“你对我如此用心,就没想过我会弃如敝屣,根本毫不在意么?”

“又何妨?”季淮冽近到尚如卿面前,欺近尚如卿猛地捉住她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如今就在我身边,最终还是我的人,足矣。”

尚如卿瞪大眼睛直视着季淮冽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全身渐感冰冷。好像自己往后的命运已经被他紧紧扼住,逃脱不得,将永世被他囚/禁在这深宫高墙之中。

夜潜

在那凌乱的记忆里好像每个人都在提醒她,季淮冽不是个简单的人。可她有时会想,除了他之外谁又真的很简单?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孤灯照长夜,膏尽灯影灭。

偌大的宫殿万籁俱寂,只有寒风拂过轩窗碰撞时发出的沙沙声。尚如卿睡得并不踏实。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卧榻,连熏香都是陌生的味道。她似乎做了梦又似乎在回忆中游走,眉头微微蹙起,额边冷汗涔涔。

忽而一声奇怪的猫叫自远而近,惊得暖炉里的火苗都像活了般不自觉跃动起来。尚如卿在此时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伸手抚过塌边的空处,却扑了个空。

行军打仗要随时保持警觉,所以在边关的时候尚如卿睡觉都会将短刀放在枕边以防万一。大概是成了习惯,这一扑空她感到些许不安。这样的深夜里,安静得过头反而有种诡异的氛围。尚如卿直觉不对,于是起身快步流星地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支长钗,想去外面探查一番。

卧塌内垂着重重轻纱幔帐,似乎生怕别人瞧清她的真容似的。她小心翼翼避开幔帐,手紧紧握住长钗往外走。

昏暗的冷光下四周寂静得只听得见她的呼吸声。她光着脚踩在冰瓷的地面,寒意自脚底直窜上头顶。心里既有忐忑又有不安——忐忑的是自己身处皇宫之中,会有什么人胆敢闯进来?不安的是万一有人闯进来她是否能将其击杀?

然而纵然再警觉,人也难以在黑暗中摸索清楚。尚如卿寻思着要不要先点亮烛火再探个究竟。就在此时,突然一道朦胧人影不知从哪里窜入层层帽帐之中。尚如卿心里一惊,马上挥起长钗朝那道人影停留的方向挥去。

那道微弱人影晃动,像是躲开了尚如卿突如其来的发难。尚如卿下一击已经蓄势待发,人影却细声轻唤道:“小卿,是我。”

听得那道声音十分熟悉,尚如卿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人竟是风令雪:“二姐夫?”

“嘘!”借着昏暗冷光,风令雪朝尚如卿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声如蚊嗡的轻轻道:“小芝见你未曾归府,让我来探探情况。”

尚如卿看不清风令雪的脸,不知他溜进来时是个什么情况。听得他的话便一边点灯一边道:“季玄雅将我困在了宫里,我恐怕暂时回不去了。”

风令雪正思忖时,尚如卿已经把灯点亮,一室通透清晰起来。与她隔着好一段距离的风令雪着一身夜行衣,立在重重幔帐之中,垂首想着什么。

尚如卿不时望向外头,生怕有人因她点灯而进来询问。幸而正值深夜,当值的宫娥也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并没有察觉她这儿有异样。

风令雪问她:“怎么回事?”

尚如卿犹豫再三还是将事由说出来。风令雪越听面色越凝重:“你真要妥协么?”

“如若不听他的话,不知道他会如何对付将军府。二姐夫,”尚如卿对风令雪笑得苦涩:“临走前我说得笃定,可最后却把自己搭进去了,你不能告诉二姐啊。”

“她迟早都会知道,哪能瞒得住?……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现在跟我一起逃出去?”风令雪提议说:“将军府的事你不用担心,他不敢真的动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如何执于自己尚如卿已经深有体会,她不该为一己之欲而乱来牵连到将军府。尚如卿安慰道:“他对我很好,我在这里也没什么。只是宫里守卫森严,二姐夫你不必再冒险潜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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