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狂(88)

作者:千溪雪湖

檀珠见状,心疼得也顾不上彼此身份,拉过尚如卿的手便往屋里头走:“小姐,先回屋换身衣服吧。等兰小姐醒来再去寻她也不迟。”

尚如卿仰头望向天际。天际此时已经蒙蒙发亮,暗沉混沌,灰蒙得分不清远近高低大小。周围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寒风呼啸而过的穿堂声,灯笼摇曳的咯吱声与她跟檀珠彼此间的呼吸声。

尚如卿抿紧唇随檀珠回了屋,任由檀珠忙里忙外。檀珠先是打了热水过来让她温手,又替她换了一身衣裳。待檀珠把暖炉点燃了,她仍坐在妆台前愣愣得发着呆。

这不像平日的尚府五小姐呀。檀珠心里直犯嘀咕,于是捧着刚从厨房里煮好的姜茶送到她跟前:“小姐,你怎不与安王爷一起回来?着急找兰小姐是出什么事了么?”

尚如卿抬手摸着姜茶的碗边描摹,良久才叹了口气问檀珠:“不能等他。我问你,三姐她昨天出门了么?”

檀珠想了想才回道:“好像是出去了,傍晚才回来。”

“檀珠……”尚如卿面色一滞,心头似被什么东西紧紧揪着般难受。她看向檀珠的目光含着些许不安无措:“推我下水的人……”

檀珠全神贯注地听着她说话,随着字句的吐出心脏也跟着莫名紧张吊起,害怕会听漏掉重要的部分。

尚如卿停顿片刻咬了咬唇才又努力开口:“我怀疑是三姐。”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檀珠止不住震惊得瞪大了一双眼睛。她下意识“啊”了一声,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的接过话茬:“怎么会是兰小姐呢?她可是你亲姐姐!”

“我也不想相信,所以我才要去问她。”尚如卿着急的说道:“若真是三姐将我推下水被季玄雅查出来的话,三姐的境况堪忧。”

“怎会?”

“怎不会?”尚如卿截断檀珠侥幸的话头:“他若为了我而责难惩罚三姐,三姐一定会很伤心难过。”

若然自己最爱的人为了另一个人而怪罪责罚自己,该是多么令人绝望又难以接受的痛苦?

“倘若真是兰小姐推你下水,你又何必为她着想?”檀珠听到尚如卿说这样的话,又联想起之前遇到尚如兰时她奇怪的模样,很快明白了其中缘由。

“你觉得会是三姐所为吗?”

檀珠疑道:“这该问你呀,小姐。难道不是因为有证据你才会怀疑兰小姐么?”

尚如卿沉默了。直到碗边的温度渐渐退散,她复又开口:“我得想想怎么做才好。”

“小姐,真是兰小姐的话,你打算怎么办?”檀珠有些忧心的问道。

“……我相信三姐。”尚如卿很久才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来。

她这副神情可不是相信的模样,檀珠幽幽叹了口气。

两人默然相对。直到浓雾逐渐变得稀薄,天光透过漏窗洒进屋内,尚如卿才忽然站起身来:“三姐该是醒了。”

檀珠也点头:“是呀,兰小姐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起来忙碌。小姐,我去厨房准备些早膳过来。”

“好,你带去三姐那边。”吩咐完檀珠,尚如卿深吸一口气,像是准备奔赴战场的士兵,忐忑地去往尚如兰闺房。

尚如兰确实已然醒来,正坐在妆台旁画妆。她捏着黛笔一点一点细致的描着眉峰,不多时一道羽玉眉郝然呈于镜前。浓淡适宜,微微上斜,让她看起来似是多了几分娇媚。

尚如卿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细细描眉涂脂,久久不语。

尚如兰终是放下手中的口脂,转身看着她柔声道:“你昨日才落了水,今日便这么早过来寻我,也不注意些身子。所幸没落下病根,不然以后就麻烦了。”

尚如卿几经犹豫还是决定问出口:“三姐,推我下水的人是不是你?”

尚如卿目光赤/裸坦荡,死死盯着尚如兰,像要将她盯出一个洞似的尖锐。尚如兰没料到尚如卿问得如此干脆直接,一时半晌怔愣住,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尚如卿见她神色怔然,满脸讶然不已的模样,心中更是难受煎熬。如果尚如兰干脆承认的话,她反而不怪尚如兰。可万一尚如兰对她撒谎呢?

尚如兰突而深深叹了口气,凝视着尚如卿的脸,一字一句轻声问道:“在你心中三姐是怎样的人?”

尚如卿心中猛地一震。未及开口,尚如兰已经转过身低垂下头说:“我没有推你下水。”

“……”尚如卿闻言下意识握紧了双手,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还有什么事么?”尚如兰透过镜光看着尚如卿的脸,低沉着声音问。

“我知道三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我明明看到……看到推我之人身上穿的,正是三姐常穿的那件裘衣长裙。因为花纹的样式很特别,我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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