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衰爱驰(22)
殿里燃起袅袅的细烟,把屋里宁和的一幕,映的像个亦真亦幻的梦境。
此次宴会,我还是出席了,我穿着最寻常不过的衣裳,梳着最简单结实的发髻,安安静静坐在席间。
太医院为了我的脸,一直在努力调制药膏,夫徇坚持不懈的盯着我涂,如此几个月,那到长而深的疤,终于浅了下来。虽然不能完全恢复,但敷一层粉,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斜了斜眼,我见融素锦衣华服,仪态万方的坐在夫徇旁。
不多时,我见到了那传说送进宫中的四大美人,看清她们的脸时,我心里微微一凛。
扭头,我见夫徇神色如常。
那四个人上前欠身请安,几乎是同时,我感觉好几道视线都齐刷刷的盯着我看,只短暂的几秒,又马上移回去。
无他,这几个人,和我,实在太像。
一个是眉眼像,一个是鼻唇像,一个是姿态像,一个人是声音像。
怪不得,怪不得。
我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接着,我看到了陌生的脸庞。
淮南王带着王妃来拜,入了席,王妃正好同我离的近。
她笑着同我说话,我亦笑着回望。她目光灼灼,盯着我的肚子问,“夫人这身子,平日行动方便吗?”
我眼睛一动,“不碍事。”
不需要说太多,阿渡一定都安排好了。
果然,王妃极为热情,面上同我笑的开怀,仿佛多年熟悉老友,又仿佛一见如故。
趁人不注意时,她轻声低语,“今晚宴散前,夫人先走,我们后花园见。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席间热闹又无聊,歌舞开始后,我塞了几口糕点垫肚子。
我察觉到有人在看我,抬头,见夫徇言笑晏晏,正举着杯饮酒,见我看过来,他自然的移过视线,看向别处。
我心里,闷闷的。
宴到一半时,我就待不下去了,王妃示意我赶紧退下。在我正要找借口退下时,我见有人急冲冲进来,跟夫徇身旁的大宫人耳语着什么,接着,就见大宫人急匆匆向夫徇转述。
我见他的眉,一点一点蹙起,捏着酒盅的手,也一寸一寸收着力。
我心下生疑,没请示任何人,偷偷溜回了宫。
今晚的一切都太过奇怪,我不敢贸然行动。
☆、第 16 章
栎阊越狱了!
这个消息让本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我瞬间坐起来,急忙问月牧,夫徇现在再何处。
她说平治殿的灯,彻夜未灭。
我又问此次宴会的宾客都在何处,月牧道:“陛下下令封锁宫门,宾客都安置在西边的寝宫。”
我心里不安,在宫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肚沉,没多久就累了,浑身发汗,中衣湿漉漉地贴着身子。
月牧把炉子移的远了些,轻手轻脚的过来帮我摇扇。
我冷静了些,开始细细的想这一天发生的事。
栎阊被软禁,那地方是夫徇派人严防死守的,寻常连只鸟都进不去,栎阊是怎么和外界联络的?又怎么躲过夫徇的耳目,从森严壁垒中逃脱的?
今晚的宴是个契机,宾客中定有和栎阊互通的人。
原本世人就对夫徇帝位的来历猜测不已,栎阊逃走,无疑是平底一声惊雷,非要把人心搅和得动荡不安。
宫里约摸禁了小半月,夫徇封锁了消息,没有太多的人知道此事。
我思前想后觉得十分怪异,蒲渡是怎么搭上淮南王的?为何带我逃离出宫的这天,栎阊会越狱成功呢?
越是想着,便越是不相信他人。
夜里灯方熄,还没睡着,耳朵里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翻身过去,床榻边的人脱着靴扭头看我。
那双沉静睿智的眼,直直的看过来。
“没睡?”
我摇摇头,为他挪地儿,“有些腹痛。”
他的手立刻探了过来,放在我鼓起的肚皮上,轻轻的揉着。
他眉间锁着化不开的忧愁,我望着,叹了口气。
他抬眼问我怎么了,我两眼发直,盯着帐顶,喃喃道:“孩子这样闹,生产怕也是一道坎。从前有高僧给我算过,说我今年有一道难关。跨过去,就是滔天富贵,跨不过去,就命丧于此。”
他听到后头,粗粝的手指迅速的压在我的唇上,道:“现今就不是滔天富贵了吗?什么高僧,竟胡乱断人时运。”
我没有骗他,我爹真给我找了人算过这一卦。
夫徇上塌休息,躺在我的身边,手还不停的给我揉着肚子。
他轻声细语,何曾如此温柔,“你不要乱想,最近宫里是严了些,过两日便好,我带你去寺庙拜上一拜,求个平安。”
他果真言出必行,知我积郁已深,有心要请神灵开解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