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贱婢想爬墙(172)
宝婳问他,“可她过得一点也不过,你可曾看过她一眼?”
他摇头,“我去看过她的,可每看一回我都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大夫也说了,豆娘很快就会好的,你妹妹喂她药她都吃的,她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他嘴里说着这些他向来都坚信的话,忽然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宝婳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却只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她父亲这样的男人?
晚上宝婳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她在豆娘的屋里,听杏枝说话。
“我从小就受豆娘恩惠,我发过誓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杏枝说道。
宝婳拿帕子给豆娘擦了擦脸,情绪仍似白天那般平静。
好像在她跟前这个女人并不是她的母亲,只是一个病人。
杏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声问道:“你真的是豆娘的女儿吗?”
宝婳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是。
只是她真的不知道,她走丢了多久,她的母亲就病了多久。
杏枝很是理解道:“你打小就不在豆娘身边,对她没有感情也不奇怪,只是你在嫁人之前,多陪陪她吧,这样想来她这辈子也能满足了。”
宝婳没有答她。
杏枝对宝婳的态度自心底微微失落,又打量着豆娘木偶一般的模样。
其实豆娘最近情况确实有过好转,可是宋妩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豆娘便时好时坏,之后又没了要好的迹象。
以至于如今亲生女儿在跟前了,她也无动于衷。
晚上杏枝和宝婳一起帮豆娘洗了个澡。
宝婳替豆娘擦背,却摸到对方背上微微硌手的骨头。
宝婳抿了抿唇,只替她搓洗干净,之后又为她穿上干净衣服。
“豆娘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即便她病了以后,她也没有叫我为难过,所以姑娘你可千万别嫌弃她呀。”杏枝小心翼翼地看着宝婳。
她似乎也生怕宝婳如宋妩一样,对豆娘避如蛇蝎。
宝婳见杏枝竟对豆娘十分忠心,便又与对方说了会儿话,才发觉在杏枝眼里的豆娘,是个如神仙菩萨一般的人物。
晚上宝婳照顾豆娘上了榻去,杏枝说自己就在外面一间屋。
宝婳不安地躺在豆娘身边,过一会儿便偷偷看她一眼,却发觉豆娘一直半睁着眼,目光似乎落在了帐顶。
宝婳有些紧张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像是自说自话一般,轻轻道:“你是不是睡不着,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么?”
宝婳看着颜色沉重的帐子,看着牡丹花纹的被子,却始终不看豆娘。
她嘴里胡扯了一些故事,自己竟渐渐困得睡着了过去。
等她一觉睡醒之后,只看到豆娘仍然张着眼睛,像个可怕空洞的木偶。
宝婳刚醒来便瞧见这样的画面,心口竟猛地一跳,叫她害怕地下了榻去。
她发现她其实打心底是真的很害怕……
即便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即便……对方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宝婳站在地上,站得手脚都渐渐发凉。
杏枝进来时,似乎仍未睡醒,还迷迷糊糊地,便习惯地拧湿了热毛巾替豆娘擦脸擦手,没有半分的糊弄。
她过了许久,才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宝婳。
宝婳漂亮的小脸很是苍白。
杏枝手里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看了豆娘一眼。
“姑娘是不是怕了,其实……其实豆娘也有好过的,她只是最近越来越不好了而已,我相信豆娘会好的。”
杏枝皱着眉,想来想去,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不姑娘你先回去,等豆娘好了,你再过来看她吧?”
宝婳听她这样说,只觉得有一团东西堵在了喉咙里,叫她既吸不进一口气,也呼不出一口气。
那种难受至极的感觉,让她说不上话。
杏枝怕豆娘着凉,又给豆娘穿上衣服。
等到用早膳的时候,宝婳脸色才缓一些。
她想了想对杏枝道:“我知道府外有个大夫,他医术极好,我们带豆娘去看看好吗?”
杏枝忽然有些高兴起来,“真的吗?”
杏枝立马在豆娘耳边高兴道:“豆娘,你女儿要带你出去走一走啦,你可以出去见一见阳光了。”
宝婳这才发觉杏枝并不是因为她口中的大夫而高兴,而是因为她要带豆娘出去走一走了。
这种高兴,让宝婳心口十分窒塞。
宝婳大清早上便带着豆娘出府去,她要带豆娘去的是隗陌义诊所在的地方。
隗陌并没有一直在宣国公府。
他治好了梅襄以后,大部分时间便在京中一个小医馆里,隐姓埋名地给人看病。
宝婳到那里时,隗陌也才刚刚起来,见到宝婳时还微微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