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救命(160)

作者:醉折枝

“……她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如愿脱口而出,忽然紧扣住独孤明夷的手,“毒……”

“是。接着就是我的故事了。”独孤明夷终于提到正题,“晋国夫人不算完全愚蠢,选的药性特殊,平日里请平安脉都诊不出来,只是让岐阳公主小病不断,以晋国夫人看来,无法侍寝的女人便不是她的对手了。直到前朝覆灭,岐阳公主入宫,才由太医令诊出来,那时已深入骨髓,寻常方法再无法解毒了。当时军中多奇人异事,有位游医看过,提出一个方法,”

他轻轻地说,“便是让岐阳公主在孕中服药,将毒过到胎儿身上。”

如愿眼瞳紧缩。

“所以汪嬷嬷没说错。本不想留的,也不该留。”独孤明夷说,“只是或许十月怀胎心有不忍,母亲到底是把我留下来了。此法拔毒于她也十分伤身,调养多年,后来才再有孕。”

如愿喉咙发紧:“所以,你本是嫡长,却越过你……”

“毒过到我身上,自幼喝药,能延缓发作。但按太医院的诊断,我活不了太久的。天下不需要一个短命的皇帝,但可能需要一个短命的摄政王。”独孤明夷毫不回避,“若是没遇见你,没有当时冲动的取血,我早该死了,而陛下也长成了。”

咽喉处像是被一只铁手掐住,无数的话翻涌上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如愿看着面前神色自若的郎君,努力瞪大眼睛,不让泪光覆上眼睛。

这种事情不可能记载在史书中,先帝和太后也不可能告知,那就只能由处处偷听来的只言片语拼凑。要听过多少闲言碎语,才能拼出这样一个完整的故事,而要听过多少遍,才能如今提起时安然自若波澜不惊。

但独孤明夷把鲜血淋漓的真相撕给如愿看,告诉如愿,他尚在母腹中时就是个工具。

他的命运被父母亲手规划好,生时为母亲承担痛苦折磨的毒,死时为一母同胞的弟弟铺路。

难怪他永远不会认可自己甚至回避旁人的夸奖,难怪他对母亲幼弟都疏离得仿佛陌路,难怪他先前要再三推拒她。因为他没有触碰过热烈真切的感情,乍见就只觉得恐惧,如同小儿畏火一样想要逃离。

如愿闭了闭眼,扑过去一把抱住独孤明夷,怀里的锦盒当啷落地,玉锁砸得粉碎。

“其实你肯告诉我……我还挺高兴的。以前我不敢说,现在我敢了,”她紧紧攥着独孤明夷,终于落下的眼泪一滴滴沁进他领上,“这世上最爱你的,肯定是我。”

第84章 胡闹 咕

独孤明夷忽略领上略微的濡湿, 环住如愿的腰身,另一只手抚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轻抚, 安抚着这个因他而无声哭泣的女孩。

如愿攥得更紧, 死死埋在他颈下,等那片衣领都被浸成略深的颜色, 她才仰起头, 眼尾泪痕犹在, 面上却浮着与往常别无二致的笑容。

“不过,”她竭力掩饰声音里的粘稠,“这种秘辛告诉我, 真的不要紧吗?”

“可你太聪明了。总比你自己察觉到不妥,处处搜寻, 最后拼凑出真相要好。”独孤明夷便装作没有发觉,笑意里多少有些苦涩。他闭了闭眼,“届时我才是真的无所遁形,无法自处啊。”

如愿一怔, 也装作没有发觉他的辗转心思,蹲下捡起那只锦盒, 故作轻松:“哎,说来也是不吉利,刚才没注意,一着急就把赏的盒子摔了, 希望里边的东西没坏, 不然还得找人补。”

“算了,回去再提。要真是摔坏了,我下回再进宫……”她顿了顿, 舌尖一转换了称呼,“亲自向太后赔罪。”

但独孤明夷没有纠正称呼,只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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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不想久留,又怕无意间惹上麻烦,特意选了午后入宫,待回到王府已是日落,换衣用膳洗浴一套下来就到了夜里。

“差不多了。”如愿抓了抓只剩下些许潮意的长发,自觉满意,挥手示意侍女下去,“都去歇着吧,我也要睡了。”

屋内的侍女一同应声,各自捧着带进来的东西下去,最后出去的那个依次吹熄屋内的灯,贴心地只留下床榻前不远不近的两盏,方便夜里有事起身。

门无声地关上,卧房里彻底暗下来,窗外隐约的灯烛透过窗纸,在地上照出幢幢的影子,镇在屏风角的两盏灯无言燃烧,灯罩上的锦鲤犹如在水波里款款游动。

坐在榻边的独孤明夷适时合上书:“熄灯了。不过来么?”

“这不就过来了?”如愿放下梳子,对着人影模糊的铜镜深吸一口气,忽而挂上笑容。

她拢着宽松的寝衣,发梢濡湿的黑发环绕周身,赤脚踩在厚重的绒毯上,一步步向着榻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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