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4)
可惜啊。
她仰躺在床上,长长叹气。
原本打算一下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度过,结果从窗子看到花园里开满园的鲜花,还是没有克制住。
她换一条裙,是樱草色,裙边刻意地做出褶皱,随着身体的舞动裙摆也会活泼地跳动。
陈宗琮合上笔记本电脑,移步到露台透风时,正好看见这样一幅图景。
穿着过分明亮的少女在花间行走,膝下三公分的裙摆划过花瓣,在花丛不密处,能看见她被白色帆布鞋裹住的小巧的足,快活地移动着,像在跳舞。
十分具有活力与生机的一幅画面。不管是景,还是景中的人。
朝星是在折下一只紫玫瑰凑到鼻下轻嗅时,偶然抬头,对上陈宗琮的视线。
她一惊,手里的玫瑰落了地,淹没在枝叶中。
正懊恼于自己的轻浮与放纵,陈宗琮已经从露台来到她面前了。
他挎着藤制的篮子,篮子里静静卧一把剪刀。只穿一件白色的T恤衫,居然意外有他这个年纪少见的少年气。
朝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从各个层面来说。
特别是陈宗琮对她说:“这些是我母亲生前栽种的玫瑰花。”
她瞪大眼,慌张地道歉,“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这是您母亲的花,我……”她敏锐地捕捉到生前二字,噤声。
陈宗琮却笑,将篮子递给她,“我来帮你剪。”
朝星顺从地接过篮子,但是整个人仍被冻结在原地。
一直到陈宗琮将一小束紫玫瑰放进她提着的篮子里,才堪堪回神。
连忙阻止他的行为,“不,不必。您不必将它们剪下来。”
“它们生长得很茂盛,因此需要适当的修剪。”陈宗琮的动作娴熟,“还要其他颜色吗?”
朝星不知道她是不是应该就此收手,或者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她惊疑不定地去寻觅陈宗琮的眼,却只在这双眼里看见包容和宽和。
于是她说:“我还想要几枝白玫瑰,几枝就好。”
陈宗琮便再次弯下腰去给她剪花枝。
朝星接过时是喜悦的。“谢谢您。”
她的笑容和裙子的颜色如出一辙的明亮。
陈宗琮这时才端详起她的样貌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少女的面庞,充斥着青春的光彩和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快活。柳叶一般细长的眉下卧着一双新月似的眼,不笑的时候就似笑,笑起来更加明媚。然而她这样充满甜蜜的长相里,眉宇间仍含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让人恍然,原来她并非不知愁。
白也是毫无疑问的,否则难以驾驭这样鲜亮的颜色,仅仅在阳光下晒一小会儿,皮肤便已经被抹上一层红。
于是他主动邀她去小亭子里坐。
朝星很乐意地答应了。
她从花丛中脱离,却仍携着娇艳的花行走着。
不近不远地跟在陈宗琮身后,看他的背影,又慢慢将视线移到自己的鞋尖。
坐在清凉的小亭子里时,朝星把悬在臂弯里的篮子放在桌上。
陈宗琮清楚地看见她手臂上被压出的一道红痕。真是比鲜花还要娇贵的身体。
他笑,“你喜欢玫瑰?”
朝星诚实地摇头,“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
诗一般的回答。陈宗琮为此挑眉,然而很快接受她的答案。
他们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起聊天,在一段时间的交谈以后,已经掌握了彼此的基本情况。
譬如说,陈宗琮知道朝星在当地的中学成绩不错,语文和英语水准很高,唯有数学拖了后腿。
也知道隔壁班的班草追求她,但这其实给她带来了烦恼。
“我讨厌自以为是的男人。”她说这话的语气俨然像一个大人。
于是陈宗琮就笑,应和她的话,“我也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但却不得不常常与这些人打交道。”
朝星也得知了陈宗琮的一些基本情况。
知道他今年三十三岁,结过一次婚,但是不久就离婚,到今年已经是他重新恢复单身的第四年。
他肯透露这些私人的信息,让朝星多少感到被尊重,以及某种意义上的平等,因此较最开始的拘谨,已经自在许多。
她就自己好奇的事情提问:“您没有孩子吗?”
陈宗琮笑着摇头,“诞育后代并不是婚姻的唯一意义。”
朝星颇为赞同地点头,有些感叹的意味在她话中,“您和您前妻的生活一定很幸福。”
“怎么会这样讲?”陈宗琮对她如何得出这样的判断感到好奇。
朝星思索着,寻找更为合适的表达。慢慢地说:“我感觉,您很尊重她。而且,您对婚姻有一个很开明地定义——不会认为,您的妻子有义务给您留下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