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式迷弟追妻(50)

作者:宸瑜

他只记得, 母后的手甚是冰冷。这双儿时会拥抱他、会抚摸他脸颊、会牵着他去找父皇的手,从未如此冰冷过。

他还记得, 自己头一次发了如此大的火气, 他砸碎了几个花瓶, 吼着叫着让那群跪伏在地的太医们治好母后, 否则他便杀了他们满门。

他是从来不杀人的,更不会以手中权柄来威胁无辜之人, 可他在母后床边却如此做了。

后来,他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像他母后那般温暖。

那人轻拍着自己的背, 软声细语地安抚着他,体内鼓动的燥火便随之缓缓降了下去。

再然后, 他便晕了过去。

从始至终, 他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再次醒来时自己已在仁明殿, 阿茴正趴在他的床边熟睡, 一张芙蓉面如今却眼下乌青, 倦容尽显, 他心疼地抬起手指, 在她脸上轻轻蹭了蹭。

“嗯~”阮清茴睁开眸子,见他已醒来,立刻睡意全无, “陛下你醒了!我去叫太医!”

手腕忽而被攥住,他坐起身,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不用了阿茴,我已经没事了。”

如今这般情况下,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可以同他犟,便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不去叫太医,坐回了床边。

二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阮清茴本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转念一想,发生这种事情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还不如好好陪伴着他度过这个难关。

而沈砚,在垂眸缄默良久后,终于开口道:“阿茴,对不起,今年…不能陪你上街观灯了。”

眼泪一瞬间便淌了下来,她拥住眼前的男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痛,“我不要观灯,我以后都不要观灯,我只要你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他抬手抚上她的背,头埋在她颈窝里,哑着嗓子闷声道:“好,我们都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

几日后,太后入葬皇陵,陛下特下圣旨,太后棺木葬于先帝陵墓之旁。

旁人不知,那棺木里一同入葬的除了一身袆衣和九龙冠之外,便只有一个兔儿灯,无珠宝、无财帛、更无其他。

入葬后,全国禁止礼乐三年,违者,男子发配边疆,女子充入官妓。这是沈砚施行仁政以来,头一次做出如此罪罚不对等的处治。

不可避免的,群臣上奏苦口婆心的劝谏,沈砚一概置之不理。于是更有甚者,似乎非要同他的坚定比个高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脱下官帽,碎首进谏!

结果是,那谏臣撞得头破血流尚有一口气在,被侍卫拖走带去了医官院,修养好后继续上朝。

后来,他们许是觉得沈砚向来虚心纳谏,从未有过如此叛逆之举,此乃头一次,必定谁也拗不过他,索性他们便放弃了,干脆纵容他这一回。

不过,也仅此一回。

虽然仍有些过于耿直刻板的谏臣,依旧每日雷打不动的进谏此事,但沈砚也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置若罔闻。久而久之,终究还是他赢了。

距离太后入葬,已过了整整一月。

这一月里,阮清茴时常能看见沈砚发呆,有时坐着、有时站着、有时手里还在动着,人却依然在发呆。

她甚是担心,不是担心他发呆,而是自从太后薨逝以来,他便一滴眼泪也未曾掉过。

更担心的是,从那次大受打击晕倒之后,他便落下了头疾,每次批阅奏疏到一半,他的头便似开裂般刺痛,不得不停下来歇上半个时辰。

太医说,若是今后还有剧烈刺激的话,不排除中风或是得癔症的可能。

今年是她和沈砚的第一年,可上天,似乎同他们开了个玩笑。

又过了几日,她发现上天还真的同他们开了个玩笑!

今日沈砚方踏进殿内便直接往榻上一躺,连晚膳也不想吃,洗漱也没有力气去,堆成山的折子简直差点榨干他的血。

阮清茴坐在床边,如往常一样在他太阳穴上按摩,这是她特地去学的,能缓解一下他的头疾,至少不会那么疼了。

“再过一月就是春闱了,泽明他最近可有好好学习?”沈砚闭着眼问道。

“母亲前几日来信说,他过了年后便时常和一些同龄学子待在矾楼,偶尔也会去瓦肆饮酒,每日都很晚归家,怕是早就将学习抛之脑后了。”

他闻言笑了笑,“泽明太年轻,爱玩很正常。他有高于大众的才华,付出的努力便不需要比旁人多,没事的。你回岳母,让她盯着泽明最后几日学习便可。”

“好。”她收回按摩的手,浅浅笑道:“起来用晚膳吧,你忙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沈砚坐起身,将她拥入怀里,深深闻了一口只属于她的气味,撒着娇道:“吃阿茴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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