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了(43)
“抱歉,家里有点事情来晚了。”
“您也还没吃吧?”
“我……”吃过了三个字在姬士博的喉咙里上下翻腾,但是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他对护士说道:“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坐会儿。”
小护士等了这句话很久了,赶紧溜之大吉。
此刻大厅内只剩下姬士博一人。
自责的情绪在心头萦绕不开,姬士博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口,又转身走到桌前,这样反反复复来回了几趟。
他知道她生气了,该生气的。他答应了人家却没有信守承诺,她肠胃不好,不吃饭会不会难受?明天该怎么面对她?又要怎样去补偿她?她第一次接受了自己的“好意”,自己却辜负了她的信任,这作为一个医生,他不得不谴责自己行为的失当,他应该提前说一声的,不至于让她等待那么久,他以为不会耽误很久,他太高估自己的时间管理能力了……大量的信息在脑子里狂轰乱炸,姬士博感觉全身都被一种外有引力拉扯着,不得安宁。
他就这样埋怨了自己半个多钟头。
突然,一声很小很小的敲击声打断了他正独自懊恼的心绪。
声音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也就是叶宛辛的房间。
姬士博沉住气慢慢的靠近。
里面又传出一声敲击。
姬士博抬起手,思忖间,手已经不受控制的重重的砸了下去。至少姬士博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他用力过猛了。
里面很快就有了回应。
姬士博左右看看,“你还没睡吗?”几个字在唇齿间仿佛嚼咽,他怕惊吓里面的人儿,也怕惊动隔壁的人。
他掏出手机,又颓丧的收了回去,他这时候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叶宛辛的联系方式。
手指滑动间,一首歌跳了出来。
他也懒得关了。
黑暗中,她听到了轻微的震动声。
她贴附在冰凉的玻璃门上,声音实在太小了,她很努力却只听到一堆细密的杂音。
姬士博将头靠在门边,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他把结束的音乐又放了一遍,这次,他还把声音也加大了。
“姬医生,您还在呢?”
歌毕,就在姬士博纠结还要不要继续放歌的时候,小护士探出头来问道。
姬士博干咳几声。
“大叔十点就下班了,他会开启非住宿人员警报的。”
姬士博看看时间,时间过得真快,还有二十分钟就十点了。
姬士博站起身,“耽误你十分钟。”
小护士歪着脑袋站在门口。
“她……真的没有说些什么?”
小护士摇头。
“她……”姬士博不自觉的看向叶宛辛得房间,找寻着最恰当的语句,“她平时。你晚上一般都几点睡?”
小护士挠挠耳垂,“跟这个时间点差不多。”
“能睡得着吗?”
“……能!”
“所以,你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小护士重复着姬士博的话,眼皮突然跳了起来,她眼睛瞪的溜圆。
“你今年多大了?”
话题突然又转开,小护士毫无招架之力,就像一个风筝被拉来扯去。
“……20……”
“家里就你一个人?”
“还……还有一个弟弟。”
“本地人吗?”
“是……的。”
“喜欢这份工作吗?”姬士博问,然后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想过通过自己的努力换个岗位。”
“换岗位?我……我只会一些基础简单的病理知识。”
“你还这么小,可以多学习,例如心理学就是很好的,而且,你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哦……”
“那你还饿吗?”
……
姬士博问一句,小护士就答一句,只不过越往后,小护士脸上漾起粉红的越来越深,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大利索了。
姬士博走出医院,昏黄的路灯照亮了来往的少许车辆,夜间的风已经带着萧瑟之意,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握在掌中的手机安安静静的,这是第一次母亲没有打电话问东问西催他回家。
“喂。”
“在哪?”
“在家里呢!”
“你今天怎么会特地给我送手撕鸡呢?就是焖的有点久,味道没那么新鲜了。”
“爱吃不吃,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我没吃饭,闻着还不错,嗯……其实也还行。”
姬士博躺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你怎么了?”余文文嘴里塞的满满一嘴,语音不详。
“我妈又给我介绍对象了。”
“这是第几个?”
“三!”
“前两个阿姨不是都退了嘛,怕什么。”
“她这次是认真的。”
“何以见得。”
姬士博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都把人家请家里来了,还是一家人都请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