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卷前叫醒他+番外(87)
阴晴的侵略是柔和的,掌握着最适当的分寸,然后一点一点慢慢积累,一点一点偷走她觉得理所应当属于她的东西。甚至偶尔放学的路上,姚汀也会碰到阴晴和宫观洋顺路一同回家。
如今姚汀真的像是站在“井”字的那块儿方砖内,而四周的边沿也在向中心越缩越小。
“孟浮生,你能帮我看看这道数学题吗?”阴晴扭头问他。
“没空。”孟浮生连眼都没抬一下,他知道姚汀和阴晴的特殊关系。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阴晴扔不罢休。
“哪道,我给你讲。”姚汀忽然抽过她手里的练习册。
“第9题?还是10题?”她边说边用力地翻开草稿本。
孟浮生和阴晴都愣了一下,然后盯着她。
姚汀挑了一下眉梢,对阴晴道,“看着我干什么,不是有题不会吗?哪道?”
阴晴抿了下嘴唇,“第9题。”
“这都不会?把第一个f(x)导一下就是和它相切的那条曲线的切点的斜率,带入已知坐标点和斜率就能求出未知函数。”姚汀边讲边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着步骤,笔尖非常用力。
她迅速算出了答案,便问阴晴,“懂了吗?”
阴晴也没听进去,只是点了点头。
“懂了就成。”姚汀将那张草稿纸撕下夹在练习册里递给她,“不懂我就再给你讲一遍。”
“以后要是还有不懂的,直接问我就行,明白吗?”姚汀合上了手中的笔,敲着草稿本瞥了她一眼。
阴晴转过身去,孟浮生却嘴角勾起,低笑一声,和姚汀说话她也没理他。她的占有欲难抗地凸显了出来。
上完晚自习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孟浮生微微侧身看着她问,“吃醋了?”
姚汀继续不吭声,孟浮生又笑着搭了下她肩膀,“好了,我疼你。”
姚汀打掉他的胳膊,她想想就生气,“孟浮生你以后不能给除了我之外的女生讲题。”
“这不没讲么。”
“那我也很气啊。”
“我都不知道气过八百回了。”孟浮生又揽过她。
“我又没像你一样。”
“但别人惦记着你啊。”他说话的语调里还透露着些无奈。
他的语气让姚汀笑了下,“那你平时表面满不在乎的样子都是装的啊。”
“嗯。”孟浮生承认地坦荡,“装的。”
他的表达总是这么得直率。
姚汀向前走着,背部却微微后靠在他的肩膀上,“那原来我们都没有那么大气啊。”
孟浮生想了下应道,“可能因为我们都想抓紧吧。”
“你说——”姚汀停下,面对着孟浮生,“这是为什么?”
青春期的恋爱不是稍纵即逝的吗?不是多少带些玩笑的成分吗?可为什么我们却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态度,来对待这份情感呢?
“因为……”孟浮生说话的尾音被拖出,“我们只有彼此。”
爱情这东西,拥有过了就想攥紧,攥得紧了却会受伤,受伤了便会怕,怕了就不敢再爱。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去拿捏一个度,就是因为他们只有彼此,才更不知道。
姚汀有些难过。
回家的路上,她被孟浮生带着走到一巷子里,拐了好几个弯儿总算到了一排门市前。
孟浮生弯下腰开了地锁,拉起了卷闸门,卷闸门短促轰隆隆地响了四五秒,还有不少灰荡了出来,姚汀抬手挥了挥了土,便看到了这个不太大的门面的内里。
孟浮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摸索着灯的开关,摁下后灯棍挣扎着闪了两三下,还只亮了一根,另一根怕是早坏了。
“以后这破地儿就是咱门店了。”孟浮生后退了几步出了店门口,仰头看了看上面挂着的旧招牌,“改天得换个名儿。”
姚汀走近店里,气味是潮湿所带来的霉味,她回头望见孟浮生手撑在口袋里,仍然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他凝视着门店的眼神闪烁着光耀又流露着坚定。
孟浮生望了许久,倏然问她,“你说,人的一生究竟是在哪个时刻改变了的?”
他的语调缓慢,问完后像在回想究竟是哪个时刻,又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开始害怕了,可我明明什么都不该怕的。”
孟浮生的话语里透露着他的压抑,他很少说过些什么触及心底的私人感受。
就算被父亲打得快要死掉,就算身无分文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顿饭吃,就算没日没夜搬箱子搬到累死,他都没有害怕过一分一秒。
可他为什么现在感到害怕了呢?
他想来想去,一定是因为现在的自己拥有了些什么,拥有了些过去的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让他害怕失去。
孟浮生掏出烟,手掌捂着打火机晃动的火苗,点了一支,继续问着姚汀,“你说,有一天还会有人记得我们存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