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白和他爱情的后现代纪录(4)

作者:一直很勇敢

在卫生间盥漱。忙里偷闲,扫了一眼阿暮的卧室,他已经走了,留下一床的狼藉。

再看我床上,五十步笑百步。

我们都没有收拾床铺的恶习。这种良好习惯可以更大限度地体现我们的人格魅力。

床是让人怠惰的东西。如果我们天天将其拾掇得整齐有加,就表明了对它的重视和依赖。而若对床铺的任意姿态无动于衷,那不就标示着我与阿暮都是极为勤奋的人吗?

七点四十,一切妥当,破门而出。今天会遇到什么呢?我充满好奇。

“咦?俺的毛驴呢?”

一到楼下,就惊见那辆与我风雨同舟,已建立起深厚革命友谊的脚踏车居然无翼而飞了。我昨天明明是停在这儿的呀。

难道是跟人私奔了?不会的,我们曾立下重誓:山无棱,乃敢与君绝。也不会是阿暮藏匿的杰作,这不是他的风格。

看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哪位江湖豪杰妙手空空了。

愤懑之余,我立志要写一篇800字的《痛失爱驴赋》。

居民楼不远的拐角处,有一个卖大饼油条的铺子。为了革命的本钱,我去要了一卷蒸饭。

老板的笑像发酵的面团堆得满脸都是。然而,他递给我的饭团,却没有他脸上的笑容那样货真价实。

老子拔根毛都比它粗,我恶意夸大被诅咒的事实。

没了毛驴,只好去挤巴士。

还好,车站并不远,只须过两条街,再走二三十米,就到了。

一路上,龇着牙,小心翼翼地将饭团吞下肚。生怕掉了一粒米。不过,胃还是出来抗议了。

“就供给这么少,还不够我呼啦两下的呢。”

我只得再第一百零一次的提醒,“饿死事犹小,失节是为大。美人如琼玉,吾独不得求。愧否?”

胃兄沉默。

我趁热打铁,“人贵在相知,你我同气连枝,遑遑乎存于世间已是不易,困难之际若再无你相濡以沫,黾勉同心,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胃兄马上感动得酸水直流。

哎,单纯的家伙。

说起这胃来也着实亏欠他了很多。

这么些年来跟着我,也没见过多少好山好水,倒是常常有虚怀若谷的处境。

这只能怪我的平凡无能,但他并没有太多苛责,给予的只是善意的宽容。

我要感谢他,默默地支持和守候。

发誓有朝一日,也要让他真正地生猛海鲜一回。

但目前的状况实在有些拮据,业余打工挣下的零碎屈指可数。

存在银行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将来的爱情留作储备。但那点敝帚自珍的资金量简直单薄得不堪一击。

由此我的生活依然徘徊在那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仿佛早已框定的范围内。

由此我的胃只能无限期地渴望,而得不到应有的允诺。

由此他有些许的牢骚与怨言也是应该的啊。

站台建在大片大片接连着的梧桐树下,葳蕤的枝叶在透明的天蓝遮阳蓬上撒下斑驳的倩影。

身后是两幅巨幅的明星饮料广告,看他对着我的屁股漾出那么夸张灿烂的笑容,我有种满足感。

不时有几位漂亮的MM走过,一脸的趾高气扬,鼻孔成仰角45度,倘遇下雨天,一定盛满了两盅水。一身不是露脐便是露沟的装束,就像那撑开了夜色的黑郁金香一样,处处流浥着资本主义的靡丽芬芳,哪里有一点社会主义的内敛与含蓄。

哼,我基本上无视。

我承认,我是一个吃不着葡萄就要说葡萄酸的人。

呃,再讲点什么呢?等车的时间还真是蛮无聊的。

那就再说说天气吧。也许城外的光阴如箭飞逝,但在这里,在这个舒缓感不到时间流淌的早晨。云投下大朵大朵明媚的影子,就像是被切割了洋溢在马丁尼酒里的冰块一样,脆的发亮。

而阳光,也如那削落的苹果皮,一长串一长串地抵达地面。怀着童趣的光明之主啊,就连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的屁股上他也贴满了阳光。

唉,沐浴在这样一个暖洋洋的早晨,都让我渐渐又有了缱绻的睡意。

我撑着蒙松的眼皮,抓耳挠腮。春眠不觉晓,真有点怀念我那个温暖的被窝了。

就在我百无聊赖,站着站着都要睡去的时候。

一个感觉。

突然就有一个感觉。

好像,冥冥中,有一双无形之手猝然间就攫住了我浑顿的知觉,拍打着我的脸蛋,要我快醒醒,快醒醒,然后也不管我愿不愿意连拉带扯地就要把我拖到一个地方去。或者,那里纯粹就有着一种力量,一种莫名涌动的有如深海潜流般能把一切无声引入的力量。

光天化日,那里到底有什么?

我的眼神,就是被这种感觉恬不知耻地带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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