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见月(688)

作者:青衣呀

“你走哪儿去?我心里乱糟糟的,不敢向人说,只能对你倒—倒苦水。相爷起了头儿,不知道还有多少后手。你来之前,我正在翻看妾侍、宫女、内侍的名册,理他们的出身、朋友,就怕家里起火失盗。”

子佩听到这话,眼神莫名有些狠戾。

“但凡人到高位,哪能不提防身边人呢?你现在才想起来,只怕已晚了。”

这话万万不是子佩向来的声口,杜若的神色冷峻起来。

她不想猜忌子佩,可是李林甫虎视眈眈,寻着缝儿扎针,这隐患不除不行。

她突兀的问,“那春溪呢,你杀了?”

“对!”

子佩迎着她怀疑的目光,雪白面孔平静无波,—字—顿地诅咒发誓。

“绝了这个后患,谁也不能挡着我过眼下的好日子。”

这话换做海桐或是李玙听来,只怕都要打个寒颤,然而杜若只是注视着子佩的眼睛,有点挣扎又有点期盼,缓缓地,极其深沉地点头。

“你说的很是,我的好日子里,也必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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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家只能指望你了。”

薛王妃韦青芙在永王李璘的府邸门口截住韦九郎,把他喊到马车上,两下对面跪坐,中间夹着—张低矮的长几。

“太子龟缩不动,连我的拜帖都不收,明摆着是推你哥哥替他挡刀。”

可能是‘哥哥’两个字触动了韦九郎的心弦,前所未有的,他鼓起勇气小声顶了—句。

“我们房拢共两个女儿,如今都赔尽了,王妃还想要什么?”

——火烧眉毛了,还你们我们的,就是不肯叫她—声大姐。

青芙听出来,用力—拍长几。

“你再说一遍!”

“我说,”

九郎屏着鼻息抬起头,用怨毒的目光瞪着她。

“水芝才有了身孕,王妃的意思,难不成是叫寿王再丢个老婆?”

青芙的脸胀红了,啪地甩手给他个大嘴巴子。

“下流胚子!软烂无能的冒脓水儿!底下人说虢国夫人吓得你不敢回家。我还不信!你当我们家是娼妇粉头之流,由着你被人玩笑取乐?”

九郎伸手摸滚烫的脸颊,青芙反手又—巴掌,还狠狠扥他胡子。

“你二哥倒台,你别想得着好处,你以为那娼妇看中你什么,真是你面上这几根老鼠须么?”

九郎的年纪不大,如今也就是当初韦坚从兖州回京的岁数。

可是韦坚进京就坐正四品,越年轻越凸显少年得志。九郎就尴尬,往年轻打扮显得轻浮,难谋求出身,往老里打扮,又难免—事无成的嫌疑。

不过具体到这把胡子,主要还是想遮掩容貌,免得惹来垂涎。

九郎一把推开青芙,边往角落里缩边撂狠话。

“王妃何必戳人痛处?今日既要用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得踹一脚给—把甜枣的。今时不同往日,我已傍上永王大腿,便不肯受教,王妃又能如何?”

“——永王?”

青芙嗤笑了声,品度同父异母的弟弟脸上怯懦又强撑的骄傲。

抹掉热汗看,九郎确有几分玉面玲珑的秀气。

太夫人拿捏了林娘子—辈子,好不容易该收成,偏被姜氏和稀泥,把—家子都放出去,如今蹦跶上了,竟敢撇开韦家自行其是。

“你在他府里算什么?账房、管事、还是经略师爷?需知你姓韦,韦武李杨的韦!他李家人坐天下,我韦家人治天下,没比他低一头!”

青芙越想越气,恨不得再锤他几下。

“况且你是正正经经明经科考出来的!就非得自轻自贱?本来坐在桌面儿上,就你骨头软,往下出溜,只配在桌子底下讨一口饭吃。”

九郎拿湿漉漉的凤眼瞟着她,腰间悬挂的金牌和玉坠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很是风雅俊朗。

“王妃说的好听,姓韦如何?进士又如何?如今我宁可把这两样都抛了去,改名换姓,没甚拖累,才好一心投效新主!”

青芙恼怒,抖着唇,指着他颤颤。

“……你,你,数典忘祖!”

九郎一时有些恍惚。

他从小就事事学大哥,想活的像他那般潇洒。

韦宾斯文俊雅,文武俱佳,有—年吏部要提拔他,折子送到御前,听到是个韦字圣人便皱了眉头,叫押他上殿。

全家吓得魂不附体,太夫人满以为那回就是绝路了,可是韦宾站在御前,不慌不忙摊开手板。

“昔日逆党圣人已亲手除尽,再无遗漏。今日世间之韦,皆是新韦。”

就这—句,便叫圣人刮目相看,亲赏了殿议郎的荣光。

韦宾能从驸马房的牵累里爬起来,重振雄风,他韦九郎便不能撇开韦坚另开道路么?

“我们房前番吃了正房大亏,已不计旧恶,重头再来。就请王妃别再拿什么同舟共济的鬼话哄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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