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笑歌(24)

作者: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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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宇文晨轩被高露婕派人迎了进去?”宜王的声音缓而不燥,依旧平淡,但是凌烯听的出,他的声音中有诧异。

“是。”

“你说,他让侍者给高露婕传了件东西?”

“是。凌烯未能看清,可能是一枚黑色的令牌。”

“黑色...”若宇文晨轩身上带有宇文鸿的亲笔书信,以宇文鸿长子的身份拜会,高露婕也会让他进入,可是为何会是黑色令牌?

宜王思虑片刻,吩咐道:“烯儿,想办法弄清楚宇文晨轩究竟将什么东西交给了高露婕。”

“凌烯领命。”

“去吧。”

第十三章

连日大雨总算消停了,凌烯一大清早便出了云来客栈,踏着泥泞的道路一路行到南山,还是那棵老槐树下,这一次她来的光明正大,当然亦没有邀约任何人。

她就坐在树下,放眼遥望南山下的尚京城,仔细确认无人跟踪之后,她便将一份油布包裹住的小盒塞进了老槐树的树洞中。

这是她与堂哥联络的秘法,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在老槐树下碰面,如有急事,则将书信或者物件放入树洞内,他便会知道。

下山途中会路过半山腰上的一座小院,那正是凌府别院,原本该是她的“家”,她总会不自觉地张望这院落,幻想自己能推开那道门,走进去。可是她早已不是凌悦歌了,永远都不是了。

脚下的青石板路是三年前修的,为的是这院子体弱多病的凌悦歌,虽然一直被监视,被变相的软禁在这里,但是“她”始终保全的性命,日子也算得上舒适,宜王从不刁难他们,因为这些孤儿寡母不值得他多操心,甚至在九年前给了他们这座院子,让“她”在这里养病,似乎一再施给他们恩德,平平静静地过完这一辈子就是福气了,国仇家恨、屈辱卑微都该被忘记。

可是,凌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这红墙小院里住着自己的母亲,她也正思念着自己,但是凌烯不但不能进去看看她,就连慢下脚步,在这院门口站一会儿都不行。因为她是凌烯,宜王收养的孤儿,如果她的行为举止有半分差池,她的真实身份一旦被宜王发现,那么死的不单单是她,还有被小心保护了一十二年的凌尉曦,也就是现在住在小院内的凌悦歌,凌氏最后的血脉。

二十年前,文至亡国,皇族凌氏便一直在逃亡,一直在谋划复国,但是这谈何容易,几乎是痴人说梦。后来几年中,宜王派人将文至与锡镕两国的皇族全部抓回了尚京,行了一番封赏,赐了爵位,实则软禁在城中,而两国皇室中直系血缘的男子几乎都被以种种方式杀害,即便只是小孩。而旁支中的成年男子也无法活命,小孩都被宜王以酒肉声色腐蚀心志,或以慢性毒药惨其身体。

凌烯的父亲,原本是文至太子,那年时局动荡,便带着家眷和亲信四处逃亡。凌烯有两个亲哥哥,在那几年中一个染病而亡,另一个被宜王的人擒住,想来是遭了毒手。她的出生让她的爹娘欢喜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她的父亲也没能躲过厄运,而她和母亲由于只是女流之辈,便被带回来了尚京。

到了尚京才发现,凌氏宗族几乎所有活着的人都被抓了,除了四皇叔一家,不过没过半年,四皇叔的死讯传来,凌氏宗族顿觉复国再无希望,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四皇叔还有一子,只比凌烯大了三个月,从出生一直被养在凌氏一旁系族中,得以存活下来,但是宜王心狠手辣,即使能活下来,不是变得胸无大志只懂玩乐,就是被药毒害。没多久,文至旧臣带着那个男孩找到凌烯和她的母亲,以皇室命运为由,迫她母亲将凌烯与这男孩对调,保护凌氏最后的希望。

从此,凌尉曦成了凌悦歌,易了性别,改了女装,伴在凌烯母亲身边。而凌烯却没有好运地换个身份而已,宜王发现了凌尉曦乃是四皇叔之子,便要痛下杀手,于是为了瞒骗宜王也为了保护凌氏血脉,一队旧臣侍卫便护送凌烯逃跑,此后才发现凌烯早已中毒,离开了宜王的掌控反而活不下去了,便派人潜回尚京通风报信,好让凌尉曦假作病态,掩宜王之耳目,而保护凌烯逃跑的人,最终一一死去。

当她毒入心脉,以为不久于人世之际却意外被人救起捡回了一条小命,得了半年的安乐时光,还是被带回来宜王的身边,那时,她已不再是凌悦歌,也不是凌尉曦,而是现在的她,现在的凌烯,一个孤儿罢了。

桃花树下落英无数,掺和着泥土,变成一副颓败的景象,只是若抬起头,桃花树的树枝上仍有艳丽的颜色,再仔细些,还能看见一些小小的花苞,生机就在那里,谁还伤感于满地落花化尘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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