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53)
“当然了,谁不想去大城市?可我成绩又不好,我爸又不让我去。”
“在家里不好吗?在爸爸妈妈身边,没有人欺负你,不用自己独自面对困难,不好吗?”
“当然不好,我爸妈这不准那不让的,我都十八岁了,都不让我自己出去闯,这有什么好的?!”
听筒里传来表哥的声音,“好了好了,不要跟你小姨抱怨了,把电话还给姨奶奶!”
“我不要!”
“快,熊孩子!”
木羽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热闹,擦了擦脸上的泪,嘴边不由得浮起笑意。
“小羽。”电话重新回到妈妈手上。
“嗯,妈妈,我在。”
“你打电话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妈妈。”我就是想你和爸爸了。
木羽没说后面的话,远距离的思念太让人焦心,与其说了无法实现,不如不说。
“你和爸爸还好吗,妈妈?”
“挺好的,你别担心。”
“爸爸的身体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吃着呢,你爸就是个没事人,你别担心。”
“我们科室最近接了个跟爸爸病情差不多的人。”木羽还是没忍住,想跟妈妈聊一聊。
“你不是休产假吗?怎么又回医院去了?”
“那人是简心凌的婆婆。”
“啊?!”殷爱梅惊讶,转而笑出声,“怎么会……心凌怎么那么快啊?”
木羽也带着泪笑,“不,现在还不是,将来肯定是,她现在还陷于爱情而不自知。”
妈妈低声笑,“那病人情况还好吗?”
“不好,她入院的时候情况很糟糕,有很多并发症,但后来也都慢慢调理回来了。”
想到陈玉竹的治疗过程,木羽忍不住哽咽,又怕妈妈听出什么来,硬是忍下去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做了手术,痊愈出院了。”
第45章 葬礼
殷爱梅很高兴,“那太好了,心凌一定也很高兴吧?她男朋友是个怎样的人啊?”
“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心地很好,很善良,跟心凌很配。”
“真好,那下回如果你回来,也叫上他们一起回来玩,好吗?”
木羽抹掉眼泪,“好。”
电话里传来喧闹声,木羽怕妈妈挂电话,抢着开口,“妈妈!”
“啊?”
“等我休完假就把爸爸接来我们医院,我们也做手术,好吗?”
妈妈迟疑了一瞬,“你爸的病挺好的,不用治。”
“不,妈妈。我很快就休完假了,回头我开车来接你们,我们来医院把病治好,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把爸爸的病治好的。”
木羽的话带着重重的承诺味道,殷爱梅一愣,“小羽……”
“我一定会把爸爸的病治好的,妈妈,你相信我吗?”
殷爱梅笑了,“妈妈当然相信你,傻瓜。”
像是承诺得到了回应,木羽这才放下了心,表哥一家催着妈妈聊天,木羽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听筒从耳边拿开,沉默的寂静迎面而来,瞬间就把木羽吞噬,木羽离开卫生间站在窗前,窗外一片五光十色的灯火阑珊,热闹而繁华。
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想起小雁的话,说她可以看到他们看不到的风景,那么这些年她独自在这座城市生活,又看见什么了呢?
她想着爸妈,想着陈启,想着秦柯,也想着米粒。
这世上的人和事,真是光怪陆离。孩子是一面照妖镜,照得出生活的全部真相,也照得出人心的厚此薄彼。
有的人内心纯良,教授孩子善与爱,他们对这个世界有着最大的善意,却从未被生活温柔以待;
有的人计较得失,与虚荣和妒忌为伍,只愿在自己渺小的世界里圈地称王,他们端着嫉妒的毒酒,握着憎恶的宝石,自以为是的对别人进行审判。
这就是生活的样子,矛盾的,冲突的,令人无所适从的。
她从窗前离开,来到米粒床前,温暖的夜灯下,小小的米粒闭着眼熟睡着,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小脸,她俯下身轻轻在她额前轻吻。
可生活再卑劣,那又怎么样?只要心里有爱,再柔软的身躯也会成为坚硬的铠甲。
那些自以为是审判别人的人,时间也会以其独有的方式,对他们进行审判。
陈玉竹的葬礼安排在了两天以后,说是葬礼,其实只有陈启和心凌而已。
小周离开,没有人帮木羽带孩子,木羽本想带着孩子来参加,被心凌阻止了。
心凌说,诞生和结束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时刻,就让它们各自圆满,不要碰面了吧。
葬礼的前一天大幅度降温,夜里下起了大雪,他们送别陈玉竹的时候,外面早已一片白雪皑皑,空旷的灵堂里,陈启不断的给陈玉竹整理着寿衣,陈玉竹的面目很安详,心凌特别交代寿衣要遮住陈玉竹颈间的红痕,陈启不时给妈妈搓搓手,在妈妈手上呵两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