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金牌律师的双向奔赴+番外(31)

作者:大溪

现在想来,那条路绿树成荫,阳光和煦。若不是她小小年纪就生出的虚荣心,一定能看到很多美好的景致。

那条路,和其他她走过的任何一条路一样,都不应该被逃避。

可她用了十几年才明白。

她从殡仪馆出来,一夜未睡精神有点恍惚,但思考了很久,还是给舅舅打了电话。丧事她没能力一个人办好,而且总要通知家里长辈。

她十八岁,父母双亡。

拿出谭围的钥匙打开门,家里的东西都很简陋,但他一个人住,一切还算井然有序。而那个拥有这些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她怀里的一坛灰。

谭江已经一整晚没有合眼了,但她一点也不困,她甚至没哭过。从最开始接到医院电话时的心慌,到机场一分一秒的等待,时间过去终于登机的烦躁不安,再到到了医院看见白色床单下没有生命迹象的人的一片空白,她都没有哭。

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有人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打起精神听着。旁人看她的样子正常,又失常。失去至亲的家人一声不响是很失常,可谁知道她不是痛到麻木了呢。这样一想,看她又很正常了。

将紧紧抱着的骨灰坛放在桌上,她在桌子边上的小沙发上坐下来。坐下后整个人一放松,心神就有些恍惚起来。

恍惚中、思绪就回到十岁还在云城的以前。吃完晚饭后,她爸开始检查她的课后作业,她在他旁边忐忑不安地坐着,担心自己哪道题做错了或者不会回答他会发怒。

谭围心情好的时候会逗她,给她零花钱买他喜欢吃的零食,还会带她去逛街玩。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喜欢他的。

这个大多数,不包括他生气的时候。而他检查作业的时候,一般来说,总是要生气的。

他一生气,她就紧张,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接下来因为作业写错、答不上来后如影随形的打骂。一周七天里三个夜晚她总是在哭泣中睡去,她实在是太怕了。偏偏他随手摸到什么开始打她的时候还要吼一句“不许哭”,她便努力藏起了哭音,只剩下极细的抽咽声在夜里窄小的房间里回荡。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是十年前了,但往事还历历在目。

她记得是从上小学起不再和爸妈一起睡,她在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睡觉。她爸妈在另一个房间看电视,将声音调得很低,而她竖起耳朵,努力地想听清电视里看到一半剧情就被要求去睡觉的声音。后来有一年,他们家搬到一个只有一个房间的小房子里,意味着他们得一起睡。她心里非常不情愿,但抗拒不得只能接受。

有时候江琴在厨房洗碗或者不在家、只剩她和她爸两个人在房间,她心里忐忑得很,总害怕下一刻他就要暴起打她。他对她的很多的好,被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不好掩盖。从此,她畏惧起他来。那个会笑着陪她玩的人,被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代替了。

隔壁家有一个小孩,经常偷拿父母的钱出去买吃的玩的。因为偷的钱数量不大,所以她爸妈一直没有察觉,但作为同龄人的她却心知肚明,因为那小孩不加掩饰地用很多的零食在她目前炫耀着。

一天谭江放学回家,看见爸妈脸色不好、一脸严厉地问她昨天的钱是哪里来的。

她被问得一愣,立在了那里:昨天她放学路上捡到了二十块钱,因为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她本来应该像那首歌谣里唱的一样交给警察的,可是想到那个孩子炫耀的表情,她把钱收到校服衣兜里。在回家路上的商店里买了自己喜欢吃的薯片,回家后还很开心地和爸妈说她捡到钱的事情。记得当时他们还笑着说她运气好,今天就忽然忘了。

“我捡的啊昨天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她只能又说了一遍。

可他们却没有信了。两人坐在凳子上,用劝诱的语气、心知肚明的表情问她,“这钱,不是你偷隔壁的吗?”他们早在心里给她判了刑,却用好像她承认真相就翻篇不论的皆大欢喜掩饰。

她没有承认。钱是她捡的,不是她偷了谁的。她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信她,还是急于给隔壁家一个解释,结果就是挨了一顿打。被打了半个小时,最后隔壁家的家长看不下去过来劝。

但她一点也没有感激他们,心里也恨自己的爸妈信别人的孩子说的话多过于她,只是倔强地重复那句她半小时里唯一“我没有偷,钱是捡的”的话。

她是恨他们的吧。所以那年得知要离开他们时是那么雀跃,离别时也没有难过。可那些恨和怕,如今随着两人先后去世都没有了寄托。眼泪无声落下,她一遍一遍擦去,却总擦不干净,缩在沙发上,像小时候挨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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