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应照我(36)

作者:符黎

末悟揽住折衣腰身的手收得更紧了一分,下身紧紧相贴,甚至充满冷酷暗示地往前一顶。

折衣只觉有一团火,从唇舌间烧到了心腔,又直直地往下冲去。他在佛祖面前闹得面红耳赤,既羞耻,又留恋,想让对方停下,却竟然舍不得,而不知为何,泪水竟愈加忍不住,接二连三地连成了珠串儿,唇间品到了微咸的味道,令末悟都怔忡地稍稍放开了他。

末悟大约也想不到折衣竟然又哭。伸出手,带茧的指腹轻轻为他抹泪,却越抹越多,末悟彻底慌了,又将他揽入怀中,偏偏嘴笨,这时候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道:“好,我们先回去。”

他原是等着折衣的审判的;然而一瞬间的意乱情迷,却像是又将折衣的审判给打断了。

心上负重的绳索已经磨得只剩一道细丝,犹不能决断地悬在半空。

“云阁?”

一个女声于这深夜宝刹中响起,纵然温和,于二人却无异于平地惊雷。末悟立刻将折衣抱着转了个身,侧面对着来人,待看清了,才惊道:“白小姐?你——您怎会在此处?”

来人正是白蘅。她从佛像后的内室转出,亭亭玉立,容姿曼妙,只是穿着一身在家居士的缁衣,身后跟着的侍女也作素净打扮。

折衣仓促地背过身去,拿衣袖擦了泪,装作一派虔诚礼佛的模样,看都不敢多看那边一眼。

白蘅的眼风不动声色地那白衣人处飘了一下。“我平素在这座寺庙修行,今日七夕,寺中事多,住持便让我来帮帮忙,未料收拾到了这个时辰。倒是你,深更半夜,在此作甚?”

“我?”末悟的回答有些僵硬,“我来拜佛。”

“拜佛?”白蘅微笑,“你如今官拜上将军,光宗耀祖,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却要来拜佛的?”

末悟道:“我……”他顿了一顿,“我祈愿这世道太平,百姓得以安居。”

这话不算撒谎,他说得坦坦荡荡,白蘅盯他半晌,倒也不追究了,“傍晚我见你淋雨,让老吴给你送了一把伞,你却退回来了。”

这话问得微妙,末悟忽感觉身后的人把自己背后衣衫都往下扯紧了,几乎箍住了他的脖子。

他绞尽脑汁:“那是因为……”

“你也不必想了。”白蘅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立意出家侍佛,今后再不可能与你来往,那一把伞,便是我的信物。”

末悟一震,傻了。

伞者,散也。他竟全然没想到,明明今日刚读的话本子上就有!

白蘅望着他,只觉老吴说的没错,这人像是变了许多。她有些伤感地侧过头,“当年夫人病逝,我赠你心经时,便已有此意。儿时的那点情分,承你多年念念不忘,但云阁,时过境迁,我已非昨日之我,你也已非昨日之你——”

“云阁。”折衣忽然小小地叫了一声。

末悟眼皮一颤,回头,却见折衣睁着一双哭得微红的眼睛,仿佛懵懵懂懂,却又温温柔柔地一笑,“哎呀,我认错人了。”

说完便优雅地一转身,白衣飘飘如仙,连白蘅都看得呆了。末悟摸不准他又闹哪一出,想跟着追出去,却还是不得不先答了白蘅:“小姐回去一路小心,往后……往后山高水长,愿小姐得取正觉,悟大道。”

说到最后,已是真诚的祝愿。白蘅抿了唇,笑了,“谢谢你。”

末悟看了她一眼。这白小姐魂灵澄澈,或许未来真能修出功德也未可知;于是匆匆一抱拳,便快步奔出门去。

夜色如水,疏雨萧条,末悟踏过折衣片刻之前方踏过的泥泞水洼,拐过几个街角,又迷茫地驻足。

夜风扑打在他脸上,骤然的初秋的冷,又几乎让他怀疑方才的吻只是一场梦。

折衣突然从街角往他身上扑了过来,大袖挽住了他的脖子,末悟往后一趔趄,立刻稳稳地抱住了他。

折衣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那眼睫上还挂着未曾干透的泪,又像委屈,又像不肯甘心;忽而却踮起了脚,往末悟唇上又亲了一口。

31

末悟根本等不及,竟便在这空阒无人的街道上作法,抱着折衣一眨眼就回到了将军府。

两人几乎是左脚踩右脚地进了后院,折衣想到末悟房中还挂着那一幅白小姐的字,忽而不高兴地说:“去我那边。”

末悟不疑有他,只道声“好”,便风驰电掣地进了西院,一脚带上了门,折衣挣出他的怀抱,默默去点灯。

灯火亮了起来,映着折衣盈盈的眼。他翩翩然立在地心,像是端等着末悟过去。

末悟正要脱衣,却又想起折衣是多么好洁,自己在这上头已经吃过不少亏了,于是乖乖地道:“我先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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