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错过与没错过(64)

作者:华砚刘

何老师是三代单传,他有姐姐妹妹六个,父母和姐妹疼爱他的方式,就是经常带点鸡蛋、蔬菜等乡下土特产来城里看看他,她们条件都一般,只能如此表达爱意和姊妹之情。但他爱人对此不是很理解,再加上她是土生土长的城市人,对乡下人有些偏见。

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让何老师头疼不已,旁人又不方便介入。为了适当缓解何老师的郁闷,叶老师有时会提议玩“闭眼翻台历”的游戏,根据数字大小凑钱后,到门口的小餐馆陪何老师吃午饭,算是给予他一点同事间的温暖。

我的两篇“作文”都在省外专业刊物上发表了,还收到了相当于一个月工资的稿费,洪台长要我整理好相关材料,准备申报职称评定。我借机向洪台长汇报了我的婚期和婚事准备的情况,洪台长说:“你的家庭情况特殊,台里也帮忙张罗一下吧,餐馆里的酒席太贵,我们就在办公楼后面的院子里办酒席,我来联系厨师班子,台里办公室人员帮你布置新房,到结婚正期那天,没有特殊工作安排的同事都去帮忙。”

大哥本来要求我每月把一半工资给大嫂存着,但大嫂体谅我的交际应酬和人情客往,又私下给我了。我结婚的费用是大哥大嫂另外给的,不过后面费用超了预算,我只得再向他们开口借一点钱。大嫂说没事,但大哥说后面借的钱必须要还的,他的负担也很重,侄子要读书,乡下的母亲要供养,而对我已经做到了扶上马又送一程,实在筋疲力竭了。我十分内疚,更理解大哥的难处,在我的面前,他已经担当了父亲的角色,我这一辈子都还不起。

余红的朋友帮忙订制了便宜的家具,购买了打折的家电,她娘家也没有索要彩礼,能删减的繁琐程序都减了。董总号召一帮同学组建了唢呐锣鼓迎亲队,袁领导托人安排了接亲车辆。

二哥得知我的婚期,提前从武汉回来了,暂时安顿在大哥家。他一回来就帮我搬家具、摆家电、挂窗帘、买回礼……忙前忙后没停歇。我知道二哥手头拮据,没有更多的能力贴补我,他只有埋头干活弥补心里的愧疚,我何尝又不是呢?想帮他,没能力;想开导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是被家庭条件和时代给耽误了的一代人,他的苦难无处诉说。

在众人的热情帮助下,我的婚礼简单热闹,特别是董总带头,同学们给的礼金都很重,虽然到时都是要还礼回去的,却缓解了我当时的欠债压力。婚后第二天,我就把后面借的钱还给了大哥。

因为洪台长亲自为我操办婚事,郑主任的一句玩笑话“小刘是洪台长的干儿子”,成了同事们的口头禅。我心里当然是十分敬重洪台长的,但我不会做出趋炎附势和攀高结贵的虚伪,记住人家的恩情就好,没必要讲究形式上的张扬。

洪台长在市广电局家属楼住,我和余红办完婚礼后,买了礼物去他家表示谢意。他爱人看着我俩,笑眯眯地说:“祝贺你们啊,听老洪说婚礼办得还不错,虽说现在条件有些简陋,但你们都年轻得很,这日子总会一步步好起来的。”

洪台长要他爱人去切点水果,然后告诉我三个消息:一是电台扩建宿舍楼的报告批下来了,建设方案正在设计中,我是符合分房条件的,不过建房前,要求个人集资一部分;二是市局雷局长要退下来了,接任的是,下面乡镇调上来的一个姓吉的镇委书记;三是洪台长自己也准备退休,退休后和爱人去深圳,与女儿一起生活。

从洪台长家出来,我看了一眼隔壁的市政府家属大院,想起了丹丹,估计她也已经结婚了,她是幸福的,工作不用操心、房子不用担心、婚礼不用费心……我们走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她对我的帮助是那份纯洁的同学友情的延续。

根据洪台长估算的数额,交纳建房集资款我是有把握的,袁领导在工商系统工作时,介绍的几笔广告业务都是长期客户,广告费提成加上婚后结余的钱,再想点其他办法,问题不大。

何老师经过一段时间的苦闷挣扎后,不得不接受了他爱人的强烈要求,离婚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影响也不好,他尝试过许多办法来挽救,无可奈何花落去,春水东流燕北飞。于是,何老师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他准备停薪留职,只身前往南方的滨海城市浦海市。我的理解,这不是下海,是他需要一个陌生的环境,来忘掉自己的心伤,抚慰自己烦燥不安的情绪。这是一次艰难的抉择,此去不知归期,上小学的女儿没法带在身边,还得托付年迈的父母前来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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