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47)

作者:薛显文

一天,在办公室走廊遇到一位女同事张希,平时交谈不多,思筠跟她点了个头,准备擦肩而过时,她突然说:“思筠,听说你买了个房子啊,”还没等思筠回应,她又补了句:“唉,幸好你有个房子了,要不然你以后老了一个人该怎么办。”

半晌,思筠才听明白她的意思,敢情就是认为自己这一辈子嫁不出去了,一辈子孤独终老了?思筠瞪了她一眼,懒得回应,“夏虫不可语冰”,心里想着,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但是,心里却涌起了波澜,情路坎坷的自己,在这条路上,自尊心碎了一地。作为周围人眼中的剩女,只要她一天没嫁出去,她的优秀都不存在了,她就是贬值的。而一个各方面平平的女子,如果她嫁了有钱人,她的价值似乎就提升了许多。社会文明发展到现在,女人的价值依然需要靠嫁人来体现?沉默是最好的回答,跟你价值观完全不一样的人,你跟她争论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争论的越多受的伤害越多,唯有沉默是金了。

原来从不关心她情感问题,总是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母亲也开始着急了,让七大姑和八大姨去寻访适龄男青年给她介绍相亲。介绍,相亲?这个一向诗意的思筠最不愿意接受的方式也摆上了台面。在思筠眼中,相亲真的很像交易,没有了偶然相遇的惊喜,没有一眼万年的心动,没有水到渠成的浸润,一切是那么干巴巴。

打开网页,铺天盖地的关于剩女的话题,甚至给大龄女性依据年龄划分了成五个等级:2628岁为初级剩女,这些女孩子还有勇气继续为寻找伴侣而奋斗,故称其“剩斗士”。2931岁为中级剩女,此时属于她们的机会已经不多,又因为事业而不断努力无暇寻觅,美其名“必剩客”。3236岁为高级剩女,在残酷的职场斗争中存活下来,依然单身,被尊称为“忍者剩龟”。3740岁那就属于超级剩女,当尊称为“齐天大剩”,意指很难有人有能力能降服她们,除非您是唐僧和佛祖。

而对40岁以上的单身女性统称为“灭绝师太”,这在中国恐怕属于对单身女性最高最恶毒最终极的称呼了,词汇最早似乎是来自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灭绝师太”自视正义化身,杀纪晓芙、逼周止若。在金庸武侠小说中,这些武功高强为情所伤的老处女,往往歇斯底里,心狠手毒,语言激愤,视男性为粪土,与男人不共戴天。

按此划分,思筠此时属于中级剩女,必剩客了。压力无所不在。一次有个男同事说,“你现在都属于高龄产妇了,何况你还没男朋友,等到你结婚生小孩,那就是超高龄产妇了。”思筠气结。别看这些男同事平时大大咧咧,对于大龄剩女的话题他们可一点都不含糊。男女平等,这句口号喊了多少年?只要目前科技无法让男性跟女性一样轻易怀孕,女性依然受制于生理机制,受制于生育年龄,要承担生育子女的重任,就很难有真正的平等。男性可以通过后天努力去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女性,无论你再优秀,一旦错过生育年龄,你所有的优秀都要打折扣,似乎你就沦落到可怜可叹的地步了。始终你都没有一个归宿,你就谈不上幸福和成功。而男性只要功成名就,年龄再大,也可以在婚恋市场上挑挑拣拣。

一个周末的中午,准备照常去弟弟家吃饭,刚走到门口,听到父亲跟母亲在争吵些什么。”都怪你没教育好思筠,老大不嫁,我的老脸都搁不住了。”这是父亲的声音,他在指责母亲。“这个怨我吗?都是缘分的事,缘分没到,有什么办法。”母亲也生气地回应道。“你就知道缘分,自己都不争取,缘分从天上掉下来吗?就这么一个女儿,你都没管好。”

听到他们争吵,思筠止步了,挪不动脚步了,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了上来。曾经,她是长辈们赞不绝口的优秀女孩啊,样貌不错,学习优异,人品好。而今,她成了所谓的剩女,一个“剩”字,别人挑剩的?自己不努力争取好男人不经意剩下的?自己清高不切实际剩下的?无论是怎么剩下的,终归一个”剩”字,压在她头上,如同一座大山,喘不过来气。

走在回自己宿舍的路上,思筠还想起了一件母亲告诉她的事。有一天看电视,弟媳跟母亲一起在看,里面有个大龄女性,一直未嫁,等到她出场的时候,弟媳恨恨地吐了个词,“老处女”。母亲说,前两天她们为了些琐事吵架了,所以弟媳故意含沙射影的说这三个字,其实就是影射思筠的。婆媳之间就这样,有时媳妇有怨气,会撒到小姑子上来,因为她知道婆婆会心疼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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