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澄明+番外(177)

作者:歌斯晴

至于其他的流程安排,他们有时候灵机一动,又想出什么新点子,晚上回来交流过后就兴冲冲地给婚庆公司打电话。幸好他们的想法还不算太离经叛道,大多数也都能实现。

唯有一件事是让负责人有些为难的:这一回他们行的是偏西式的礼节,照理说应当请新娘的父亲或兄弟挽着她走过红毯,将她交到新郎手里。只是谢明舒的父亲早已去世,她与那些血缘上的亲戚也早就断了联系,唯一一位曾经称作哥哥的人还是婚礼的新郎。

“要不,我一路挽着你一起走红毯?”许成熙笑着问。

“这……”负责人略显为难地启发他们,“走这一趟就是图个意头,或者有什么男性亲友来陪着,也是可以的。”

吕世维先前打电话来恭贺的时候,还开玩笑说他也算他们的老乡,比别的同学朋友更亲近些,若是他们不嫌弃,他倒挺愿意作为娘家人的代表,承担一下这个光荣的任务。许成熙此时想起来,觉得并无不可,便转头询问妻子的意见。

谢明舒笑着摇摇头,还是拒绝了:“我是个人,又不是个物件,不用像转手似的,从一个人手里交到另一个人手里。我和容容一块走过去就行了。”

许成熙听了也很是赞同:“那就按照我太太说的来吧。”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谢明舒看着他,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

在国外待了许多年,她的观点也有所转变。她觉得婚姻应当是两个独立的人从各自生长的家庭中脱离出来,在一起组建一个新的家庭。这自然不是说要与原生家庭断绝关系,而是说就像长在不同花圃中的两株花,重新栽种到一片未知的土地上,从此并肩迎接阳光雨露。不再是传统定义上那样,将一个靠着血脉——通常还是男性血脉——维系的大家庭看做一棵紧密坚实的树,而婚姻就是将一棵树上的枝条砍下,硬生生嫁接到另一棵树上。

一边是在陌生的地方挣扎着寻求认同和归属感,另一边确实完全熟稔的环境,正是这种在地位和心态上的完全不对等造就了许多矛盾与分歧。

大约她生来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什么隐忍顺从、逆来顺受、无私奉献,她并不具有那些传统意义上通常用来歌颂女性的美德,许多时候也庆幸自己从来不曾有过。

因为这些将她们的面庞妆点得如此流光溢彩的项链,又何尝不是套在脖子上的重重枷锁,一旦被人抓住了,便再无招架之力,只能被勒得喘不上气来。

她所向往的婚姻和家庭,应当是团结而又独立的,谁也不该以自己的意愿去束缚谁,而是相互倾慕,相互尊重,相互照顾,相伴前行。

就连年轻时的他们也没有完全做到,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遗憾。因为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们曾经错过九年,幸好还有大半生的时光等着他们去圆满。

这一年北京的春天来得晚些,三月初还下了一场大雪。雪后他们又去婚礼现场踩点了一回,看到摆在客厅角落里的钢琴,许成熙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放过来的?”

陪同着他们的一位负责人解释道,是前阵子酒店内部重新装修时加上的。

许成熙看了眼那台价值不菲的钢琴,想起一件往事,停下来捏了捏妻子的手:“要不我回去问问老罗,能不能把他们婚礼上请的那个弹钢琴的小伙子再找来。”

“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一个弹琴的人干嘛?”谢明舒一脸惊讶。

他沉默片刻,有些别扭地开口:“你忘了?当时老罗和燕子婚礼上,你跟我说觉得那个弹钢琴的小伙子弹得很好。”

她都已经不记得这个随口扯下的谎言,没想到他还记得这样清楚。谢明舒松开他的手,转身抱住了他。许成熙不解,慢慢回抱住她问:“怎么了?”

谢明舒心里感动,轻声说:“其实我根本不记得那个人弹得怎么样,只是那时候跟你走在一起,忽然就想到了从前看你弹钢琴的样子。”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收了收手臂,将她搂得愈发紧了。

第84章 2013年3月

经过与婚庆公司的又一番协商,那架钢琴最后还是排上了用场。

他们事先瞒得很好,到了婚礼当天,宾客们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新郎走到礼堂中央的钢琴旁边坐下,弹奏起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而新娘一手握着捧花,一手牵着同样穿了白纱裙戴着花冠的女儿,在满座宾客的注视中推开门走了进来。

谢明舒的婚纱是她自己设计的,上面是简洁的V字领,短短的荷叶袖,下面的裙子照例分了好几层,最外层是由上半身连贯下来的绸缎面料,从一侧斜着垂落下来,露出下面蓬松的纱裙。腰际用银色丝线绣了一只闪亮的凤凰,扬起的尾羽盘旋到胸前,颇有种中西合璧式的美感,倒也不觉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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