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纸鸢(70)

作者:星河蜉蝣

谢斯止没有说话。

许鸢清楚地知道,然后不过是从一个男人的身边转移到另一个男人身边。

而这个人,他不懂该怎样爱她。

囚笼依然是囚笼。

哪怕是用他所谓的爱构建而成的笼子,本质上也不会有区别。

——她不想要。

谢斯止沉默,他盯着她蓬松黑发掩盖下的那一截瓷白色的脖颈。

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谢盈朝不要再碰她。

从N国回来后,他总会在她身上看到男人留下的痕迹。

总会在夜里想她睡不着的时候,透过房间里的摄像头,看到一些令他痛苦的画面。

只要一想到,她的身体和世俗上的身份都属于另外一个男人,就控制不住自己发疯的念头。

可这一切的根源,他无法去怪任何人。

痛苦存在于每个难眠的日日夜夜,几乎把他撕裂了。

他仅有的一个夜晚安稳无梦,是在她发烧那夜,抱着她入眠。

只有在她身边,他心底的阴暗情绪才能被短暂地压住,所以那些日子,他时时刻刻都要出现在她面前,或强迫,或无赖,朝她要一个吻。只有那样,他才能从她身上汲取到他想要的温度,把这一年漫长的时光熬过去。

但他心底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再痛苦,也不能放她离开。

她留下,一切结束后,他还千万次机会从头开始,即使过去的许鸢抵触他也没有关系。

一旦她走了,像她这样看似温柔却对他残忍、连爱意都隐藏得密不透风的人,一定会不留一丝痕迹。

——世界如一汪深邃之海,她如同一颗水珠坠落在茫茫海中,他会再也找不到她。

谢斯止走近一步,身体贴得她很近,许鸢想要后退,被他伸手按住。

他垂着眼:“爱你对而言从不重要,我对你而言也不重要,你只在乎自由,对吗?”

许鸢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为什么突然提到他与爱。

但他每说一句,她就能感受从他身上倾泻而来的压迫感。

她意识到,此刻的谢斯止是在动怒。

——不是生气那样简单,而是真切存在的怒意。

她仰头,用清澈的眼眸与他对视:“不该是这样吗?”

谢斯止死死地盯着她。

许久后,他声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该是。”

第40章

谢盈朝与郑嘉薇的订婚宴如期举行。

许鸢没有去参加,听尹荔说,那场订婚宴十分奢华,轰动了整座沧城。

订婚宴后,郑嘉薇成为谢盈朝真正意义上的未婚妻。

她在庄园和学院原本就嚣张的气焰,更加不可一世了。

“她那样子,就像久贫乍富没见过好东西似的。”尹荔现在的头号公敌已经从温楚溺转移到了郑嘉薇的身上,逮住机会背后就要损上两句,“最近听我爸说了一件事,你知道谢绍吧?谢盈朝的伯父。”

许鸢见过那个男人,气势可怕。

他是上一代掌权人的有力竞争者,在谢氏地位十分稳固。

“这两个月谢氏内部出事了,具体不清楚,只知道谢盈朝似乎在动手拔除谢绍在谢氏的根系,两股势力起了很大的冲突,前些天订婚宴结束后,谢绍不见了。”

许鸢:“什么叫不见了?”

尹荔:“你在谢家,一点八卦都没听说吗?”

许鸢从不多嘴过问谢氏的事情,对于这些,她确实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那年爆炸虽然是谢斯止搞的鬼,但他把那件事的线索嫁祸到了谢文洲的身上。

谢盈朝派人调查了很久,最后一切都指向谢文洲。

尽管这样,谢盈朝也没有对他动手。

因为谢文洲的父亲谢绍——他在谢家的地位太稳固了。

动他,势必要在谢家内部掀起一场波澜,如非必要,谢盈朝不愿意这样。

这次谢盈朝直接对谢绍出手,一定是发生了更严重的事。

许鸢想到了王明江,他能带着带着枪支潜入安保森严的谢氏大厦,一定有内鬼帮他。

难道王明江背后的人是谢绍?

这倒是可以解释。

有一有二不能有三,如果谢绍一家几次三番踩到谢盈朝的危险线上,那么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继续容忍下去,只是谢绍的实力太强劲了,这是场险象环生的恶斗。

尹荔说:“谢盈朝的手段真狠啊,才两个月,谢绍在谢氏的根系就基本被拔干净了,谢绍根本斗不过他,他在这种时候消失,总觉得背后有更大的阴谋,这是我爸说的,你最近别回谢家的庄园了,跟我住吧。”

许鸢摇头:“我不能外宿的。”

“好吧。”尹荔惋惜地说,“那你在学院要一直跟着我,我怕郑嘉薇找你麻烦。”

三天后就是弗拉克斯曼小姐在分院的最后一项特长选拔,以表演形式展开。

届时,学院礼堂会作为选拔地点,邀请学生、一些有名的社会人士共同投票评选。

几项考核的分数相加,得分最高者就可以代表分院参加K国的最终评选。

尹荔:“你之前提起的裙子,我找了几个设计师,但做出来的效果都不太贴合,所以就让尹宸去拜托了他认识的一位设计师,艾伦·朗曼一直对东方美学很感兴趣,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她递给许鸢一个精致的纸箱,里面是条以水墨元素的白色舞服。

许鸢:“谢谢你们。”

尹荔大咧咧地说:“虽然你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只要知道你在世界上某个角落里过得好,我也会开心啊。”

“能认识你和尹宸,真的很幸运。”许鸢笑着说。

尹荔噘嘴,“再肉麻下去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要走的事,没人知道吧?”

她朝门外看了眼,丽桦正待在休息室的外面:“我看她嘴巴挺大的,这事你千万别跟她说啊。”

丽桦不知道她要走的事,但谢斯止知道。

那晚他转头离开,再也没找过她。

他越是平静,越让许鸢不安,有种暴风雨将至前虚假的祥和之感。

以她对谢斯止的了解,她提起裴霁言他都会不开心,更别说,她正在和裴霁言在酝酿着一场大胆的逃亡。

随着计划的时间越来越近,许鸢心底越发紧张了。

可关于谢斯止的事,她不愿意多想,一想到他,脑袋里就很乱。

午餐时间到了,尹荔拉她去餐厅吃饭。

学院餐厅很大,能做各种菜系,往常从不排队。

但今天有一半的窗口都关闭了,学生只能去剩余的窗口点餐。

尹荔和许鸢上到二楼。

二楼价格昂贵,但胜在人少,无需排队,不过平时人再少也至少能坐满三分之一,毕竟能读弗拉克斯曼学院的学生家境都不错,可是今天只有一桌坐了人。

郑嘉薇正和几个女孩有说有笑,她看见尹荔和许鸢:“不好意思,二楼被我包了,我不喜欢吵,你们下去吃吧。”

尹荔转头问服务生:“我去年过生日,原本打算包下餐厅二层请同学吃蛋糕,费迪南德院长却说,弗拉克斯曼的餐厅不能包场,校规什么时候改了?”

服务员告诉她:“那位同学的包场并没有得到院长的首可。”

“一楼的窗口又为什么要关闭一半?我爱吃的菜都没了。”

“也是那位同学投诉,说那几个窗口的菜系太油太呛,味道飘出来会影响她吃饭的心情。”

餐厅的用餐体验极好,厨房里的味道根本不会飘出来。

尹荔没说什么,拉着许鸢坐下,打了响指:“我要点餐。”

郑嘉薇的话被无视了。

她脸色难看,起身走到尹荔和许鸢这桌面前:“我说这里被我包场了,没听见吗?”

“听见了。”尹荔挖了挖耳朵,“又怎样呢?”

她对着郑嘉薇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盖:“不要脸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但是不要脸的人说的话可不能什么都听,让我不要在这里吃饭,你算老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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