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102)

作者:十二山君

*

辛念回了学校。

舍友很是惊讶,“你这个周末怎么没有待在家里?”

辛念打了个哈欠,“我回来准备期中考试,顺便收尾部里的工作。”

章悦把面膜揭掉,“辛念,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时易方才的那通电话还在辛念的脑袋里转悠,一听到“谈恋爱”三个字,她下意识一惊,“你说什么呢?”

章悦见她反应不小,觉得必然有鬼,干脆拖着自己的凳子坐下来,歪着脑袋问:“是林瑞学长,对吧?”

“……”

辛念失神地看着书本,听章悦继续道:“我听班长说了,林瑞学长在我们学院也算是一顶一的受欢迎了,不少人追他,但学长一直没有谈过恋爱,班长还说了,就连他们班的同学都相传,他对你很不一般!”

“我不是上周跟你解释过了吗?我和林瑞完全就是普通的同学,或者说,同事也可以。”

“真的?”

“真的!”

“但我觉得学长可未必这么想。”

辛念忽然有些烦躁,在部里,林瑞虽然对待所有的新生都是一视同仁地温和,但面对自己总有些特殊照顾,她是偶尔能迟钝地感觉出来的。辛念一向都是极力消除这些特殊照顾,且在其他人起哄的时候一言不发。

林瑞的确是很好,但她半分都不喜欢。

她只喜欢时易。

辛念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但或许从天台的第一眼开始,性格柔软的自己就不可控制地被时易凌厉不羁的气质吸引。否则,她绝不会主动去认识她。

某种程度上,是时易的力量感和安全感让她着迷,那是她这辈子都在追寻的东西。

但林瑞给不了她这种感觉。

只有时易可以。

“哎……辛念?你想什么呢?”章悦将手掌伸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辛念低头,看见笔尖在纸张上戳了个洞,她摇摇头,“没有想什么。”

午时,辛念和张悦一起去食堂吃饭。

周末的食堂略微空荡些,辛念端着餐盘,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还没坐下,便有人喊她名字。

辛念循着声音看去,“董学姐?”

董怡也是宣传部的副部长,平日不常来,但每次出现,都能给辛念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为她很漂亮。

董怡笑着道:“真巧,我能和你们坐一起吗?”

辛念咬着筷子点点头。

“辛念,你就吃这么少呀?”

“我没什么胃口。”

董怡将自己的雪梨粥推过来,“这个很开胃,你尝尝。”

“谢谢学姐。”

“辛念,我记得部里的学妹说,你每个周末都会被哥哥接回家,怎么这次还在学校呀?”

辛念停顿一下,回答:“时易周末有事,去了外地,我就没有回去,而且,我想留在学校复习。”

“大一的期中考试很简单的,占比也低,只要好好写,老师们不会为难你们的,别有压力。”

“好,谢谢学姐。”

“辛念。”董怡笑了,“你怎么这么客气呀?”

辛念搅动着碗中的米粒,有些无神地抬起头,“嗯?”

“你似乎在走神哦!”

“哦,对不起,学姐。”

董怡不介意地摆摆手,漂亮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又问:“辛念,你哥哥去哪里了呀?”

辛念抬起头,眼神中有着微微的抗拒。

她不想跟别人透露时易去了哪里。

董怡甜甜地道:“你别介意哦,我就是随便问问,前天我从校外回来,路过你们大一的女生宿舍楼,看见他大晚上来接你回家了。”

辛念摸了一下鼻头,“他出差,去海城。”

“就他一个人吗?”看见辛念的神色,董怡道:“我的意思是,辛念,你有没有嫂子呀?”

辛念停下咀嚼的速度,忽然有些淡漠地陈述:“我没有嫂子,时易也不是我哥哥。”

“什么?”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章悦发出惊呼。

辛念垂下眼眸,“难道你们觉得我和他长得很像吗?”

“不是……我一直以为你们是表亲。”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是因为我没有家里人,开学的时候他过来送我,那时候有人以为他是我哥哥,就默认了而已。”

“那你们,到底是不是……情?”

“我们是朋友。”

辛念深呼一口气。

“那太好了。”董怡忽然喜笑颜开,“既然如此,我们下个月部里有活动,不如把时易也请来吧?就在你们期中考试结束,没有剩下几天了。”

辛念看着对面的董怡。

她曾经无数次面对镜子,清楚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神色。

董怡现在便是这样的。

她第一次见到时易是什么时候呢?

辛念仔仔细细地回忆。

许久之后才想起来,似乎是在烤肉店门口,时易来接自己回家的时候。

也许是一见钟情,毕竟时易有这样的本事。

辛念沉默许久,挤出一个笑容,“好,那我问问他。”

“好。”董怡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哦。”

回宿舍的路上,辛念始终一言不发。

进门前,章悦忽然感慨,“原来董学姐竟然喜欢你哥……啊不是,时易?”

辛念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章悦忽然双手握在一起,“不过这样想想,两个人的颜值似乎也很搭配,俊男美女,要是能在一起,也很养眼哦?”

辛念笑不出来。

她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轻轻地张开手掌。

秋末的风在指缝中流失。

辛念望着远方。

秋叶铺满一地,立冬前夕,北风往复,疏木摇空。

落叶随风卷动,有人说,秋天的朔城最是美丽。

可她半分也不认同。

此刻,辛念只能感觉到深深的寂寥。

那些惴惴不安的情感就像是风,她握得再紧,也似乎抓不住。

她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拿起手机,点开时易的头像。

消息的历史记录停留在数天以前。

辛念烦躁得踢了踢被子,把头蒙住。

发现陈绍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他和时易是一起去海城的,辛念迫不及待地打开图片。

然后最中间那张久久停留。

那似乎是时易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合照。时易虽然和她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但辛念却生生地脑补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她点开大图,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他们应该是在酒吧。

时易说过自己不喝酒的……

他是在为谁破戒吗?

辛念忽然就明白了。

明白时易让自己想什么。

她要留下他。

时易不该是风,他应当是火,在她的掌心燃烧。

现在的自己还能与他在一个屋檐下共度。那么以后呢?

辛念低下头,看着照片中女人精致的妆容。

她不愿意、也不敢想以后。

辛念习惯了在时易的身边,他是唯一一个能够给予自己安全感的人。

而曾经的他对身边的莺莺燕燕太过冷漠,完全不给别人机会,可他未必永远会这样。

辛念忽然想,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这么多优秀的女人在时易身边,那么他早晚会离开,而如果自己能够勇敢地挽留,那么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

她终于有了危机感,深深的危机感。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辛念早早回家。

洗个头,换了新衣服,掏出刚才从超市买回来的啤酒,打开一瓶,狠狠灌进肚中。

然后慢悠悠地靠在沙发扶手上,安心等待时易的回来。

晚上十一点,时易方归。

遇上海城下雨,飞机晚点数个小时。

还没上楼,他便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知道这是辛念回来了。

生意谈得很成功,但时易却在推开门的前一刻,喜悦全部消散,内心被紧张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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