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282)
「他会不会从来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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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念头刚落地——
“咣当”一声,通往大楼梯的门被推开。
思归听见有人向她走来。
一步。两步。
那声音犹如鼓点,又如世界搏动的心脏。
第九十一章
思归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 眼泪不断往外滚,满心念头兵荒马乱。
而正是那一刹那,她对上了来人的眼神。
月与夜色之下, 他肩背被巨月的光所拢。
只是那位来客跟她所想的态度不太一样, 来人目光暴怒, 肩背紧紧绷着,恨不能把龟龟生吞活剥。
“余思归。”
这人说, 几乎从牙缝里往外冒寒气。
“余思归, 谁他妈是你的故人啊?”
思归吓得差点儿没喘上气, 简直像见到噩梦走进现实, 吓得发木,眸中含着泪水,颤颤地回答:
“不、不想当, 也不用跑这么大老远, 专门对我发脾气……”
那话简直捅了马蜂窝。
盛淅深深喘气,胸腔剧震,那态度愠怒已极,怒气无处发泄。
“我他妈的——”
他犹如走投无路的困兽, 把迷彩外套往余思归脑袋上一兜,像是要将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可恶的、捉不住捏不起的混账东西用外套闷死拉倒。
思归本就脆弱得很, 又被他的外套布料拍到了头,小小呜咽了一声。
下一刻,困兽喉结发颤, 将外套一扯,披在混账东西瘦削肩上, 掩住寒冷秋风。
那一瞬,余思归只觉自己人都要碎了。
她在这场席卷一切的秋风里碎裂殆尽, 却又破土重生。
不该见面的,思归难过得肝肠寸断,和他见面就说不出半句坏话,所有的雄伟计划都会破产。这一见面,归归就想贴贴他,想被他抱,还想将鼻涕眼泪蹭在他肩上。
而盛淅不允许她贴——他二话没说,揪着归归的卫帽把她扯开,以一个近乎要杀人的态度道:
“什么叫‘难受的话,可以认为是我甩了你’?”
归归被他揪着帽子,只觉自己要被他剁了,哭着解释:“就……就是……”
“我甩了吗?”他问。
他那态度几乎要杀人:“——我甩你了没有?”
思归眼泪咕噜咕噜地掉,很羞愧地摇了摇头。
“什么叫‘我一定会找到会疼我的人’?”盛少爷揪着她残暴地问:
“我他妈要人疼吗?”
女孩子颤抖:“不……不要人疼……”
盛少爷显然不喜欢余思归哭,见了她的泪水,更为暴躁不依不饶:“什么叫我一定会获得尘世的幸福?”
思归终于被鞭尸到了这句,只觉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祝福都被曲解,心碎地解释:“就、就是我希望你能……”
“——你他妈知道我的‘尘世的幸福’是什么吗?”
盛淅近乎爆炸,揪着归归的帽子,又拧了两道,残暴地逼问:
“余思归你知道我怎么才会幸福么?你不知道——你屁都不懂,凭什么替我决定?”
归归也意识到自己很过分,眼泪吧嗒,难过地道歉:“对、对不起……”
“道歉有用为什么要警察?”盛淅更加愤怒,抓紧了手里的归归:“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思归被他抓得已经很痛,眼泪又吓得缩了回去:“我不知道……”
“你知道就他妈有鬼了。”
盛淅的嘲讽毫不留情。
下一秒,然后他带着极浓烈的,拽着她的帽子,将龟龟蛮横地向自己方向一揪。
他半点不遮掩自己的冷嘲热讽与暴虐的心理——那是归归认识他三年以来头一回见他情绪直白地外露,犹如一团暴烈的火焰。
归归被揪得受不住,终于难过地说:“我疼。”
“……”
“我他妈揪的是你的帽子,”盛淅难以置信道:“你在这跟我说疼?”
被揪住帽子的龟龟不敢再讲话,眼睫湿润,却把脑袋向后仰了仰。
盛少爷:“……”
他手冷冷一松,似乎要看看余思归在装什么蒜,但手甫一展,食指上缠着两三根姑娘被他生生揪掉的长发。
那一刻,盛淅颤抖着抽了口气。
少爷眼圈红得惊人,无论如何都再不去揪帽子,只将那几根头发死死攥在手中,发疯般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养不熟?”
余思归难过地:“我……”
青年人说话的样子有点疯,按住思归后脑勺儿,托起她的脸,又低头看她眼睛,似乎想把她捏死,却又舍不得,又哭又笑地问:
“余思归,怎么有你这么难养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