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287)
思归完全没懂,奇怪地问:“盛淅,我们只有两个人,你搞三床被子干嘛?”
盛少爷难以置信看着她。
归归:“……?”
盛淅盯她好半天,终于问:“你这人从来不警惕什么是吧?”
警惕啥?
归归十分吃惊:“你要请第三个人来睡?”
盛淅“……”
盛少爷又说:“…………”
少爷深深吸气,又深深呼气,仿佛又想把龟龟弄死,但愣是忍住了,他极力压抑着愤怒,把那床十斤重的大厚被叠了两道,摆在了两人的被窝之间。
那床被一下变成了座山,把他俩的被褥划开了个安全的距离。
思归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难过地小声问:“至于吗?”
“什么至不至于?”盛淅冷冷地问。
少爷不待她回答,就非常不快甚至怒意翻涌地说:“——为什么不至于,余思归你心里没点数?我们现在还挤在一起睡合适?你还逼逼赖赖,我要是你的话我现在就开始警惕生命安全——”
“警惕生命安全?”归归难过开口,“你要弄死我吗?”
这实在不是个卖惨卖可怜的好时候,盛少爷本就不多的好脾气见底,刚想出言威胁——
——龟龟就心碎地问他:
“就因为我亲了你?”
盛淅:“……”
“所以你要这么防流氓一样防着我吗?”龟龟问。
盛少爷霎时,没了声……
思归说完气闷地钻进被子,拿棉被把自己包成大蒸饺——盛少爷对着饺子木了足足十秒,词穷开口:
“我不是这个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思归问,“你今晚对我一点点耐心都没有。”
盛淅:“……”
少爷说:“我那是……”
总不能说我是个气血方刚的男的你得警惕一下我吧?盛少爷理屈词穷,犹豫了还没到半秒——
“鲨了你。”
饺子馅儿受伤地说。
那声音,如果仔细听的话,能听出非常清晰的心如刀割,不想和他说话的意味。
龟龟说完翻身,坚决地背对着盛淅。
盛淅:“……”
盛淅有口难辩,一手小心剥开饺子皮,女孩子浓密蓬厚的头发散了一枕头。
暗黄的光下,少女眉眼湿漉漉的,从被子里看着他,难过得鼻尖都红了。
怎么这都哭。
那一刹那,盛少爷颈项发紧,近乎束手无策。
“不是嫌弃你。”他沙哑地说,“真的不是。”
“你保证?”思归含着泪,咄咄逼人地问。
盛少爷沙哑道:“我保证。”
他说完,余思归眨了眨眼睛,眼泪吧嗒滚进她蓬松鬓发。
然后女孩子难过地问:“不是嫌弃我亲你?”
盛淅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声音像从水底传出来的,听见自己保证:“从来没嫌弃过。”
“……”
于是思归拽着他的手,将被他气出来的眼泪,抹在了少爷的手心上。
盛淅一下被泪水烫到,呼吸不匀,又发着抖将手掌反过来,无意识地擦了擦归归眼皮上的眼泪。
”你最好不是。“龟龟鼻音很浓重,对他讲。
她说完这句话,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滚,然后赌气道:
“那是我初吻来着。”
“……”
盛少爷的喘息在秋夜长风中清晰可闻。他手心又多了两滴女孩为他流的泪,像是荒原里月亮垂下火星,在夜里噼啪蔓延。
“……好多第一次呀。”归归带着哭腔说。
那样多的,属于他们的第一次。
盛淅声音发颤,嗯了声——然后感到小同桌碰触了一下他的手。
姑娘家手小小的,指尖凉、细而柔,柔软地握住少爷修长分明的小指,盛淅只觉心都为她的温度发着抖,翻过手心,和小同桌十指相握。
像是隔过三个无言相伴的春夏秋冬。
黑夜里,思归茫然地想了很久,问:“盛淅,你说,什么样子才叫好起来呢?”
“你能谈论伤口的时候。”他说。
归归又思索了好一会儿,说:“……你那天是不是说,我一直在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盛淅嗯了声,把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把少女的手扣在自己的掌心。
“但我真不觉得……”思归难过道,“……我真的不觉得,我有那么难过。”
她说完那句话,突然感到自己心中裂开一个小缝。
“就、就这么活着而已……”归归声音发抖,不住吸气,说,“妈妈不在了,偶尔可能会突然想起有点儿疼,但所有的眼泪都在……都在那一年里……”
思归的泪水汹涌而出。
”都、都在那一年里……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