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最近总是在输的原因，他竟没有愤怒到失去理智，而是相当清晰的看到了一条唯一的出路。

——唯一能够让人得救的可能性。

“喂，柊。”

从他那冷静的语气里，平清柊听到了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

但平清柊并非是在震惊这语气，而是因为他第一次听到五条悟亲密呼唤他的名字。

他扭头看去，银发少年有些苍白虚弱的脸上，正呈现出肃穆之色，银色的睫羽轻轻一眨，那仿佛蕴藏着宇宙的苍蓝的瞳孔，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人只有在交托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呈现出来的表情。

五条悟凝视着他，认真吐出两个字：

“逃吧。”

平清柊一愣，他们不是没尝试过逃跑，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隐隐察觉到五条悟言语下的真实含义。

果不其然，五条悟缓缓补充道：“你来逃走，我来挡住他。”

“……你让我一个人逃？”平清柊脸色浮现几分惊讶，完全没想到五条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留下来的那个人……可是会死的。

仿佛听懂了他的心声，五条悟一如既往熟悉的冷哼一声，但话语里只有冷静和睿智：“你拥有瞬移的能力，而我可以挡住他的攻击，怎么看都是我来挡住他，你来逃跑比较合适。更何况让你逃跑是想让你快点回去搬救兵，我可没想过要替你死在这里，别想太多了。”

望着银发少年那扭头不再看他的眉眼，平清柊嘴角的弧度一一点落了下来。

……骗子。

正如五条悟早已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了解他一样，他也深深了解了五条悟。

——就算抱着那样的计划，但这个人也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因为以五条悟的体力，已经无法坚持到救兵的来临。

这一刻，平清柊的心中不知道该浮现出什么样的情绪，有感动、有愤怒、有不甘、有不舍……

五条悟为了他而选择留下来而不是逃跑这件事，让他紧紧握紧了双拳，面露一丝痛苦。

然而他确实早已无能为力。

他能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无助，脆弱。

他无法开口阻拦五条悟的心意，也没有比这更加合理的办法——就算他说他想要留下，也只会添乱而已。

因此，唇瓣分分合合，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宛如大石头堵在心底一般，沉闷的喘不过来气。

平清柊最终一闭眼睛，转过身，将手犹豫地轻拍了下五条悟的肩膀，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见他没有浪费时间说些废话，五条悟的嘴角也情不自禁上扬一抹笑容：“啊。”

“我可没允许你走。”禅院甚尔挑了下眉，不知道他们这能够逃走的自信是哪里来的，嗤笑一声，“一个人都不许走。”

“哈、那你就拦一个试试！”五条悟高傲地冷笑一声，便再一次开启无下限术式与他纠缠在一起。

与此同时，平清柊瞬间使用瞬移，眨眼间就消失在几十米开外。

“啧。”没想到平清柊还有这种技巧，禅院甚尔忍不住咂了下舌，确实没能来得及阻挡。

更受不了的是，眼前的六眼已经发了疯似的朝他进攻起来，没能让他再往前迈出一步。

“小子，牺牲自己换取他人活着，你还挺伟大啊。”禅院甚尔轻嘲一声。

“你懂个屁。”五条悟翻了个白眼，到这个时候还不加遮掩对平清柊的嫌弃，“那家伙可是我认定的宿敌、对手。”

“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银发的少年霸道地说着，嘴角划开一抹讽刺的弧度：

“像你这种莫名其妙大叔还没资格动他，滚开！”

说罢，再次马力全开，攻了上去。

平清柊在逃离了战斗地点相当远的距离，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额头坠落冷汗，回眸看向远处。

“逃到这里……应该追不上来了吧。”

说话间，他的瞳孔变得深邃而幽深，擦了擦额头，直起腰身，折扇落在掌心处，神色也趋于平静。

看见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的姿态，系统久违的冒了出来。

【系统：宿主打算怎么做？】

平清柊没有回答他，反而无奈轻笑一声，扶额叹息：

“啊啊我这是自作自受吧，如果不是我邀请他来这里，他也不会遇见危险。”

“如果不是我提出了那个计划，禅院也不会派人追杀。”

“说到底，都是我牵累了他啊。”

他虚着眼眸，神色一瞬间浮现出无奈与悲伤。

掌心紧紧握着折扇，良久，痛苦的眼眸中终于恢复淡然，逐渐逐渐转变为坚定。

“……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