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神话没有什么兴趣。’

郁子将吸满了水分的毛巾挂起来晾晒，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长风衣套上。她将解下的绷带一圈一圈地重新绕回到手腕上，又把手机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走出了公寓的门。

黄昏时分，大都会里的建筑有些已经亮起了灯。洁白柔软的云朵被晚霞抹上一道亮金色的镶边，倒映在少女的瞳仁里，宛若一块上等的琥珀。

她坐在天台的边缘，风衣的后摆被吹动着扬起波浪似的起伏。

“找一个车流量不多的地方还真是不容易。”郁子自言自语道，虽然这里比起哥谭似乎更加光明，可对她而言，却依旧没有什么实感。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张开双臂，面对着灿烂热烈的晚霞，缓慢地，向前倒下。

高空坠落带来的快感永远是最刺激的，在被急速的气流吹过皮肤的时候，她才能由衷地感觉到了一点点，心脏的跳动。

一道红蓝色的身影飞速地闪过。

她被某个强大的存在抱住了。

下一秒，两个人以不容抵抗的重力加速度往下坠落，而那突然出现的身影很明显一愣，紧接着立刻调整了姿势，用全身护住了怀中的少女，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郁子缓慢地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双钢蓝色的眼。

好吧，超人会出现倒也不出意外。不过，看这样子，她的‘人间失格’似乎让超人的飞行能力失去了作用，就不知道对别的能力是不是有效了。

“小姑娘，站在天台边缘是很危险的。”超人从地上站起来，很明显这样强烈的撞击对于他的钢铁之躯并没有产生什么较大的影响。倒是身下蜘蛛网状的裂缝倒显得比较骇人。

他暂时没有顾及自己的飞行能力忽然消失的情况，而是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态度，温和地放低了声音，在他看来，这名年龄疑似未成年的，纤细如白瓷般易碎的亚裔少女很明显是不小心从高空跌落后被吓到了，所以才会垂着眼保持沉默。

“下次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大声呼喊‘超人’，我会立刻来救你的。”

少女依旧沉默着，她的发丝带着些许还未散去的湿气，就像是一只幼小娇弱的小黑猫。超人担忧地试探着伸出手，在他看来，这名少女一定是被吓坏了。

“超人……”少女轻轻地吐出这个单词，而后她缓慢地抬起眼，冰冷而淡漠的鸢色眼瞳仿佛折射率极好的晶体，毫无保留地反射出超人的面容。

“你打断了我的自杀计划，要怎么赔我？”

完全没有想到少女这样的反应的超人露出了极为茫然的表情：啊？

第28章

是他和现在的孩子有代沟了吗？超人那双总是倒映着晴空万里的天蓝色双眸此刻充满了迷茫，然而少女并没有给超人更多的反应时间，她只是冷静地站起来，拍了一下身上沾染的灰尘，又顺手重新绑了一下有些松垮的绷带。

“再见，超人。”

“等等，女孩。”超人拦下了她，他的眼瞳中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实在是面前的少女，看上去太像是一折就碎的瓷娃娃了，亚裔的面孔加上仿佛透出血管般略显苍白的皮肤，都让她看上去极为脆弱。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生命是很珍贵的，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他没有忽视少女手腕和脖颈缠绕着的绷带，这让他更加担忧了。难道是因为家庭暴力，或者是校园暴力，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允许他的良心看着一名疑似有自杀倾向的女孩独自离开。

“如果你想要为了打断我的计划补偿我，那么我想要吃螃蟹火锅。”郁子自顾自地说，“但如果你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可以供人娱乐的谈资的话，那么，请允许我拒绝。”

“呃……不是的，我不会嘲笑你，我只是想要帮你。”

“超人，报纸上把你说成是人间之神。”郁子再一次抬起眼注视着他，克拉克忽然发现了一件很惊讶的事，即使是经历了差一点坠楼而死之后，她的心跳依旧处于一种极为平稳的波动上，甚至连她的心声都极为沉寂。

“但你既不是哲学家，也不是心理学家。”郁子摇了摇头，从她的脸上透出一种不符年龄般的冷静与淡漠，“很遗憾，我也并不是精神病人。”

“人是无法完全理解他人的，即使是处于相似的悲剧之下也只有同情他人的资格。”

“除非你想要为刚刚的过错赔偿我一顿蟹肉火锅，否则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少女的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轻柔的浅笑，“我相信，被歌颂为正义的守护神的阁下，应该不会做出枉顾一名普通少女的意愿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