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能察觉到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全身都痉挛似的在抖。

他抱着小孩前行，目光锁定在远处的落阳，直到那光线陨没，才收回目光。

走到了什么地方他其实也不清楚，周围与雪山不同，有草地有流溪，他停下，将怀里的人轻轻安置在某处小石头上，要转身的时候，左手被对方双手捧住。

那双金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我不走。”空蹲下：“我去给你准备些东西。”

“你刚才没回答我。”幼年魈不愿意挪开眼睛：“你等会儿还是要离开？”

“……”空沉默片刻：“对，我会离开。”

给了肯定的答复，空却没见对方有很大的情绪，只是抱着他的手慢慢松开了，那小家伙一句话也没再说。

这山间的夜晚空气有些寒，兴许是人少的原因，空念在这里是一片平地，四方被矮山围住，将冷空气阻挡了些，怎么来说都比雪山洞窟要好。

等帐篷和暖食都准备好，空终于松口气，将杏仁豆腐端去小家伙那边，这杏仁是他自己带来的，去过了皮。

小家伙不吵不闹，没拒绝他的食物，只不过在杏仁豆腐入口那一刻，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不好吃吗？”空赶忙顺对方的背。

“……”小孩抬起头，眼眶红了：“一样的，和他们。”

“什么？”

“和他们的梦，那些村民们的梦……”

“……”

幼年魈垂着头，囫囵吃完了剩下的杏仁豆腐，他问空这道菜的名字，空只能摇摇头。

距离进入时空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空收拾好一切，突然在心里烦躁的啧了一声。

真可恶啊！那所谓的梦之魔神，究竟是一个怎样狠辣的家伙！

他心疼魈是绝对的，但此行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闷赌，以及万般气愤却无能为力的恼怒。

“小家伙。”空喊了远处静坐在石上的幼年魈一声，抬起手：“过来。”

对方犹豫片刻，还是听话走了过来。

空见对方离自己还有两步就停下，干脆伸出双手抱住对方的腰，将对方放在自己盘坐的腿上。

“我们聊会儿天。”空望着星空，这里的星星不多，与千年后璃月和须弥的夜空比起来差了很多。

小家伙点头，空便开始以抛出问题的形式开启话题。

“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魔神吗？”他问。

“……讨厌。”对方回答，顿了顿改口：“我厌恶他，我想杀了他。”

空有些震惊，后知后觉有这样的想法算正常，于是他给对方解释：“璃月众多魔神中，或许有善者，小团雀想要杀掉坏的没错，不过也不要忘记用明智的眼睛观察。”

他说完，弯眼笑：“那下一个问题，喜欢我吗？”

“……”小家伙明显呆滞了，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但脸上也并无羞涩之意，甚至耳朵都没红。

许是经过了思考，那小孩在空的怀里调转了方向，与空面对面，瘦小的双手捧住空的脸，很认真：“喜欢，我喜欢你。”

空愣愣的瞧着那小家伙的双眼，嗤笑一声，赶紧抱住对方，脸贴脸道：“我也很喜欢小团雀啊！”

太乖了，空心想，魈小时候原来如此坦率吗？他万不能想到成年后的魈会说出这种直白袒露心声的话，饶是他以作为魈很好的朋友这一身份，也只能让魈有片刻的感情流露。

空贴着小家伙的脸揉揉，松开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小团雀，听我说。”他看着对方懵懂的双眼。

“等会儿我就会离开，以后我会经常出现在你未来的某一天，不管你是什么样，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里。”

“所以你千万不能伤心。”

“你也有苦衷对吗？”小团雀问：“没关系，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这些话仿佛一根刺将空的良心击中，他抿直了唇，干涩的笑：“真乖，等我啊，小可爱。”

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夜空，空坐起身，四顾当下，魈在旁边，派蒙在另一边。

［1028，按理说我去了十二个小时，现实时间应该已经过去了一天，为什么魈和派蒙还在我旁边？］

[惊喜吧宿主，这是报修主脑后得到的福利，你的道具升级了，当前时空会依照穿越过去消耗的时间折三分之一计算。]1028解释：[所以，你当下还在那天晚上。]

像做梦一样，空顿了顿，扭头看向旁边的魈，倏然对上一双睁开的金眼。

“……魈？”空睫毛扑闪：“我吵醒你了？”

对方摇头，坐起身，神色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空歪着头问。

“……”魈看向空，安静了片刻才开口：“好像，做了久违的美梦。”

第14章 两只手就可以举起来

空发现魈一直在看他，时间久了，他心里就有些发虚。

“怎么了？”

“……”魈摇头，伸手抬起空垂在毯子上的长辫子：“从来没见你将头发散开。”

“嗯？”

空用手指捏捏那发绳：“我的确很少当着别人的面散发，你想看吗？我可以拆开。”

对方沉默片刻，摇头：“不用。”

空摸着大辫子安静了一会儿，他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先前的事情，随后没忍住叹气，让身在旁边的魈侧眸再看过来。

“何事？”

“……”空的目光缓慢挪开，摇头：“没事。”

晚间的时间还未结束，这次回来得早，剩下还有许多休息的时间，空在那边时空里做多了劳力活动，此刻全身疲倦，肌肉酸胀得如同被人打了一顿。

他猫着身子侧躺下，最后干脆趴着，双手环住把头埋进去，没察觉魈一直在看他。

疲劳让思维很迟钝，稍缓片刻，已经有了睡意的空迷糊着抬起眼皮，扭头：“……魈，美梦是什么？”

对方眼帘垂下：“美梦……大概是念想吧。”

空没听明白，只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死睡，再睁眼，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他艰难掀开沉重的眼皮，盯着青天白日许久，迟钝过后，低头看在自己胸前蹦跳胡叫的暝彩鸟。

这种须弥的常见鸟类，胆子非常大，就算人已经站在它跟前了也不会掉头飞走，反而还会跟你叫唤上两句，与提米那些敏锐的鸽子完全不能比。

“我说他们是傻憨憨，你不信。”派蒙飞来上空，双手抱臂：“你看，就站你胸口不走了。”

空苦笑：“那你就不帮我赶一下？”

“我这已经是第三次来赶它了。”派蒙无奈，摊开双手：“可能因为他太喜欢你，赶走了又飞回来，既然不走，那干脆杀了炖汤得了。”

她说罢佯装伸手往上撸衣袖，那鸟咕咕两声，脚在空腹上瞪了几下，那模样竟像极了生气。

“傻肥鸟！就炖了你！”派蒙吐舌头恐吓那鸟。

“别逗它了，踩得我肚子疼。”空无奈，想要伸手驱赶，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魈半蹲在空旁边，手捏着暝彩鸟脖颈上的羽毛，状似拧猫，他提起那只鸟看了一眼，面色平淡得没有丝毫波澜。

“……咕咕。”

那暝彩鸟瑟瑟的叫了两下，毫无方才的嚣张可言，空竟从鸟身上看出心虚与慌张。

他觉得奇妙，坐起身，屈起一只腿，用手戳戳羽毛丰盈的鸟肚子：“这家伙是在怕你吗？”

魈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空觉得好玩，用手抚那鸟的羽毛，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一些不着边的东西。

“……金鹏上将？”

“何事？”

“……”空眨眨眼看着魈，噗嗤一声：“我在想，你于它，算不算等级压制？”

“哈？”派蒙纳闷：“难道不是品种压制吗？魈是很厉害的金鹏诶！”她说着指着魈手里的鸟：“这小肥鸟什么品种来着？暝彩是品种吗？”

“有道理。”空接住派蒙的话，而后又一本正经的驳回：“不对，这跟品种有什么关系？金鹏万一也有小团雀那种可爱体型的呢？或者……暝彩鸟说不定也有很强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