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琢磨，还是得慢慢来。

没关系，住进来就是好的开始。

第二天，枯坐了一夜的神沉沉睡去，路西菲尔被放开，他得去八重天处理公务了，路过神座时，路西菲尔发现神睡得很沉。

唔……

路西菲尔心想：“偷偷亲一下，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被发现会被打吧……

但他睡这么沉，神力感知力下降，自己避开神力问题不大。

其实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被揍。

路西菲尔下定决心，蹑手蹑脚避开一丝一丝铺天盖地的神力，小心翼翼溜到神座前。

神周身银光闪闪，是个刺目的闪光银球，但路西菲尔知道银球下是多么绝色的一张脸。

路西菲尔凑近神，神温热的呼吸几乎要灼烧到路西菲尔的脸，他甚至能看到神精致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还有脸上细小的绒毛，路西菲尔腾地脸红了。

神睡着时毫无防备，路西菲尔闭上眼，对准神的脸颊亲下去。

在路西菲尔的想象中，神的脸颊应当是柔软的，他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种情景，开心地要飞起，但唇瓣落下，他怀疑自己仿佛亲吻在了石头上，冰凉硬挺。

路西菲尔疑惑地睁开眼睛，入目所及，神光不在，原地只有块神形的石头。

路西菲尔霍然睁大眼。

倏地鼻尖一疼，消失的神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身边，用指尖顶着他的鼻尖，神目光尽是恼意：“你要做什么？”

路西菲尔害羞：“如您所见，想亲吻您，我最爱的神。”

神：“……”

神羞恼：“登徒子！”

“我教了你十几万年，你的礼义廉耻学到哪里去了？”

路西菲尔认错很快：“我错了，原谅我吧神。”

道歉道得如此敷衍，并不诚心，神不大想原谅他。

路西菲尔垂头丧气，“神如果还生气，可以亲回来的。我接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说完，路西菲尔闭上眼，仰起头，一副任君施为的样子。

神：“……”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勉强算个正派的神，怎么亲手养大的天使如此的厚脸皮！

“快滚。”神脸红到脖子根儿，挥手把路西菲尔丢到第八重天，眼不见为净。

路西菲尔闷笑，心情甚好。

神生气时待他也总是手下留情的，神丢其他天使时随意拖来拽去，抛出去就算完，丢路西菲尔时要温柔得多，起码让他稳稳当当站在地上。

第八重天的守卫见怪不怪，集体向路西菲尔行礼：“殿下好。”

路西菲尔含笑：“你们辛苦了。”

守卫们听到这句，眼睛都直了，当下脊背都笔挺了几分，气势如虹，不约而同斩钉截铁地宣誓：“为殿下工作，不辛苦！”

他整理好衣襟和羽毛，缓步向宫殿走去。他虽不住第八重天，但第八重天仍是他办公的地方。

六位炽天使在等待他的到来。

路西菲尔言笑晏晏，春风满面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带起一阵轻快的风，路西菲尔风姿绰约地坐在上首，圣光羽翼均匀地散在身后，璀璨无边，“诸位，早上好。”

梅塔特隆微笑：“殿下心情很好？”

“是的。”路西菲尔眼睛弯成半轮月亮，看公务都顺眼了，“今天有什么公务，一并报吧。”

梅塔特隆和拉斐尔对视一眼，看起来殿下今天心情不错。

米迦勒瞪大眼睛：“殿下，真的吗？”

“嗯。”路西菲尔笑，看破米迦勒的小心思：“又惹什么事了？”

米迦勒挠头，干笑：“我只是，小小的，”米迦勒用两根手指比了个很小很小的缝儿，“惹了一点点事。”

“比如呢？”路西菲尔为自己泡了杯花香四溢的茶。

“我把利维坦打了。”米迦勒老实巴交。

路西菲尔笑出声，米迦勒和利维坦都是暴脾气，俩人一言不合就干架，但利维坦是没有工作的清闲龙，米迦勒是军职在身的在役军人，他打利维坦违反军纪。

“谁先招惹谁？”路西菲尔问。

“唔，说不上来，他嘴贱，”米迦勒臊眉搭眼：“我说话也不好听。”

梅塔特隆和拉斐尔被米迦勒的话逗笑了。

“两千字检讨，明早交上来。”路西菲尔轻轻放过。

“哦耶！”米迦勒一蹦三尺高，扑上去抱路西菲尔，“殿下最好了！”

路西菲尔一脚蹬开他，慢吞吞整理衣服，“弄乱我衣裳了。”

第九重天，神垂眸看着第八重天的一切，路西菲尔埋头干了一天的公务，他看着路西菲尔批着一份又一份永无止尽的文书，听他和梅塔特隆温和又慢条斯理地讨论着繁杂冗余的公事，做这些令人头疼的事务，路西菲尔始终保持着好心情，时不时会哼个歌。

他心情是真的很好啊……

神漫无边际地想：他很久没看路西菲尔这么高兴了，自从路西菲尔告白失败，不，或许更早，也许从路西菲尔察觉到他对自己起了不轨之心，造物和造物主之间的天堑就让他再难开心……

其实梦中路西菲尔也试图偷亲过他，同样被发现了。

梦里的路西菲尔要更痛苦一些，漫长地等待得不到回应，他在失望和绝望中反复徘徊，无数次想过放弃，又不死心，想最后再试一次。

被自己发现他试图偷亲的事后，梦中的路西菲尔用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姿态硬着脖子等待他的处置。

梦里的自己被逆子的冒犯激怒，愤怒淹没了理智。

那时路西菲尔在想什么呢？

满心悲怆，还是心如死灰？

会不会觉得……这样被处置了也挺好，免了他无止境的求不得。

只是脑海中略微闪过这个念头，神心猛地一颤，酸意翻涌上来，心疼铺天盖地，世间苦楚，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路西菲尔做错了什么，要饱受求不得之苦？

他再不敢多想，收回思绪，望着第八重天快乐的路西菲尔，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还没和路西菲尔走到那一步。

幸好，一切还有挽回的空间。

修复神殿和路西菲尔的游乐场真是个好主意——神为自己点赞。

神思索着还有什么能让路西菲尔高兴的法子，目光在天堂乱转，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锁着的酒窖上。

昨天他还在想纵容路西菲尔喝酒不可取，今天他就换了个想法，喝个酒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天使嘛，总有点爱好的。比起好斗的米迦勒和利维坦，路西菲尔好饮酒算不得什么。

只要他盯着点，路西菲尔神力一失控，就把他安抚下来，完全不会对天堂有负面影响的。

没错。

妥妥的。

神说服了自己，解开了酒窖，顺便打量了番路西菲尔的酒窖。路西菲尔的酒并不多，但样样是珍品，每瓶酒下放了张卡片，记录着酒的年份以及制作者。

一排排酒看过去，神发现了一坛特殊的酒，只放着酒坛，内里空空如也，卡片上写着“十二万年，梅塔特隆”，卡片最底部有一行小小的字：“可惜这酒是梅塔特意酿来进贡给神的，只有几坛，能偷来一坛，实属不易，与米迦勒加百列共饮。”

路西菲尔似乎没喝够。

神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记得梅塔特隆给他送过十二万年的酒，别是还没来得及进贡吧……

神把还在和路西菲尔讨论的梅塔特隆揪到第九重天，梅塔特隆战战兢兢：“神，传唤梅塔有何事？是梅塔哪里做得不好么？”

“哦，没事。”神问：“你那说要进贡给我的十二万年的酒呢？”

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梅塔特隆却好像被揪住了把柄，面色骤变，浑身一震，全身紧绷，瞳孔放大，腿一软，跪下了。

“怎么？”神隐约感受到异样的气息。

梅塔特隆难以启齿，伏在地上，“神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