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

头脑也随之冷静下来。

钟离反向追踪，转而寻起杌謉的痕迹。

气势这东西是存在的，攻势一转，还真让他发现了端倪：沿着山谷，有细微石焰的痕迹，金光莹透，绵延着，往山谷的深处延伸。这是摩拉克斯神力砸下的石焰，不可能留在钟离身上，只可能砸中了杌謉。

但凡被砸中。

不说死，多少得挂点伤，这些石焰屑末便是这么来的。

——杌謉受伤了？

钟离一喜，再一想别是诱饵吧，咳，冷静。他小心谨慎地循着踪迹寻找，不久，发现石焰影动。钟离当即挥动万千神力，朝影动处横扫过去，神力过处摧枯拉朽。

杌謉一跃而出。

半裸的上身，锁骨和臂膀上的锁链刺青，都有灼伤。

——杌謉果然受伤了。

钟离哪能让他跑，捻起时空神力，想先击碎杌謉的时空意念。谁想，钟离才唤动神力，忽觉不对劲，连忙一转神力，不捻时空了直接武力砸出了石焰。

这一砸，碎裂无数。

他的四周竟落下无数红色碎带。

原来杌謉提前布了阵，这些红色碎带，即是禁锢锁魂阵。假如刚才钟离成功唤动时空，就会先把自己关进去。这一想，冷汗直流，越发厌恶杌謉的狡诈。

杌謉的身影闪现在上方：“变聪明了啊。”

钟离：“……”

上方，杌謉使出幻影术，身影重重，看似变化莫测，但却有石焰残痕闪动。钟离一念闪过，顿时明白了：摩拉克斯砸出石焰，粉碎了杌謉施加的禁锢，不是无意，而是最有效的办法。

——之前钟离总以为杌謉狡猾，想着用精湛的神力克制他。

——击溃杌謉的，正是简单粗暴的石焰。

钟离想到此，也不管那么多，立刻动手砸出神焰。物理击破，力大砖飞快狠准，杌謉的重影应声被击碎，现出原形。杌謉猝不及防，连忙闪躲，闪开了石焰攻击。

杌謉还不忘开嘲讽：“你这招对我无效。”

钟离：“……”

钟离已经发现了：摩拉克斯的石焰能伤到杌謉，自己的石焰只能砸碎重影，碰到杌謉本身总会差一点。见鬼了，论历经的岁月，钟离是远不如这时代的本尊，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他不信邪，发狠地砸石焰。

所谓攻就是防。

在如此密集强力的攻击下，杌謉也拿钟离没办法。

如此，两人缠斗了片刻。

杌謉因已受伤，躲避攻击也越来越费劲。在又一次避开攻击后，他肋骨处的伤口忽然撕裂，他按住伤口，狰狞地笑：“算你走运，不过，你迟早有一天是我的。”说完掐了隐形诀凭空消失了。

钟离：“有种别跑！”

已经跑了，钟离追踪之不及，坐在水边喘气休息，又气又纳闷，一般的隐形诀，他十拿九稳能追上，这个杌謉的战力也不算顶级强，怎会让他逃脱了。

钟离唤动石焰护体，一边琢磨。

杌謉善于看穿魔神的弱点，不光是心理性格的弱点，也有神力战力上的弱点。上次，钟离打开意识与魈共享，被杌謉入侵了意识，进而遭遇禁锢。杌謉可以通过这部分意识，来剖析钟离的性格行为与弱点，神力的不足。

可石焰砸出去是真伤，怎会总伤不到那家伙。

他又想起，被禁锢时这个杌謉曾说过：「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弱点我全都掌控。」

——可见，杌謉洞悉的不是摩拉克斯的弱点。

——而是钟离的弱点。

是什么让杌謉如此自信？绝对不是杌謉自己使劲悟啊悟出来的。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杌謉说出那样的话。真想找个人商量一下，嗯，魈？

魈呢。

怎么还没出现。

该不会被摩拉克斯抓住了吧？钟离狐疑，朝绝云间走过去，也不敢太近，就远远地看着等着。好在不久，就感知到魈的气息，稍微散出神力，魈立刻飞过来。

“钟离你没事吧？”魈一脸紧张。

“没有。”

两人劫后余生，一高兴，杌謉那些事儿就放一边去了。钟离问魈，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没有被摩拉克斯为难吧。

“他问了很多关于你的问题。”魈摇头。

“什么问题？”

摩拉克斯困住魈后，倒没怎么样，就询问了钟离的姓名、来历、习惯、喜好、神力权能等。魈也不傻，真真假假回答了一些，一个问题特别怪回答不上来：「过去的五年里，钟离是不是凭空消失了。」

钟离讶然：“他怎么知道的？”

魈反问：“那你去哪了？”

钟离不能跟魈说，自己回另一时空，领任务做任务结束任务吧，含混两句想蒙混过关。

魈隐隐生气：“就别骗我了，你消失了两回。”

钟离：“……”

就算说实话，也未必信。再说有杌謉在，钟离都不敢说出实话，不确定哪一句，会变成自己的弱点。见钟离纠结，魈心里又别扭，蹲在地上，拔乱草解气，身上的青雾一蹿一蹿的，脸颊气鼓鼓的。

“好啦我告诉你。”钟离拿他没办法。

“什么？”

“我有一个特异权能：能预晓未来。每当我发动这个权能时，就会陷入休眠状态，需要花点时间才能醒。”历经这么多个时空，关于自己的来历的谎言，倒是越编越顺了。

“真的？”

魈的性子单纯，找不到反驳的点，又见钟离一脸坦然，就信了。魈让钟离以后不要发动这坑爹权能了，休眠没个准，一年也有，五年也有，万一哪天一睁眼千年后，魈到死都见不上一面了。

“才不会，你能活很久很久。”钟离哑然失笑。

“你预知的？”

“不要把这么坑的权能用在这种地方啊。”魈都替他急，“这个有什么好预知的，知道了是过，不知道也一样是过。”

钟离只是笑。

魈数落了一番后噗嗤笑了：“才不信你，尽会骗我。”

两人说笑打闹着。

没再细想摩拉克斯的问题：「过去的五年里，钟离是不是凭空消失了。」

后来，钟离重闯绝云间结境，仔细寻找，发现隐秘的留影镜，顿悟了缘由。五年前钟离以为本尊灭了夜叉旧族，怒气冲冲找上门去，未果后离开。摩拉克斯通过查看留影镜，窥见了钟离的身影。但为什么本尊知道钟离凭空消失呢，还是未解。

这都是后话了。

就说两人惊心动魄过了一天，都累了。

想着灯下黑，两人在附近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歇着。这个时间，人类还没有兴盛起来，到处都是原生态的自然模样，郁郁葱葱。

入夜。

两人席地而眠。

魈戳戳钟离的后背：“不要再用那个权能。”

把杌謉干掉之前是不会发动的，钟离侧过身，面对面：“你有没有发现，摩拉克斯是一个很好的魔神。”

“你跟着他的话……”

“你说什么，你不是强大了就跟我签订契约吗？”魈气呼呼的。

这其实是一回事，行叭，不说这个。钟离说起今天跟杌謉交战，发现的事：杌謉怕石焰的缺点，自己很难伤到杌謉，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魈来劲了，一起分析，排除了钟离神力不足、石焰没砸够、眼睛发酸看不清、杌謉战力无敌等诸多可能性，忽的想到一种可能：

“言灵暗示！”

起源是夜叉一族，战力太强者，容易陷入癫狂，发起狂来连自己人也杀。后来，有夜叉悟到言灵暗示之法：通过言语，对其催眠，让其不会对同类动手。

“我恨不能立刻砍死杌謉。”

“也许你被暗示，比如永远偏离一分呢。”魈有理有据，“他进入过你的意识，那时候，可能对你下了暗示。别小看偏离一分，高手逃命一分就够了。”

“也有道理。”

越想越合理，这就是答案啊。钟离放下心来，至少杌謉不是什么战胜不了的家伙，有办法对付就好。当然，那么高深的法术不是每个夜叉都会。有一个夜叉族群，远在「冥」地，高手如云，那个族应该精通言灵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