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凝视重刑犯的眼睛：“我能听见，是你忘记了。”

重刑犯：“我忘了什么？”

钟离：“你忘记，你是荒凉坟场中，以人类腐尸为食的吱吱乱叫的老鼠。”

重刑犯哈哈大笑：“荒谬你在胡说什么。”

钟离：“你会记起。”

钟离不想使用神力，想挑战一下人形能做到什么程度。他用心感受神之眼的细岩流沙，那是权能，是血脉里流淌的最熟悉之物。一粒、两粒、三粒……细细沙沙，渐渐凝成岩柱。

骤然，光芒四射。

钟离睁眼。

金色笼住了重刑犯。

那些喃喃低语一瞬间爆破，重刑犯的笑容消失：“啊——”他终于听懂低语，因为他来自那些低语，也就终于明白了钟离的话。

重刑犯发狂，一把打掉神之眼。

又突然钻到桌子下，又使劲钻墙角。看守吓一跳，连忙掏出镣铐将他死死铐住。

钟离起身离开，洗干净手。

地上的神之眼渐失色。

几天后。

食堂。

遇到了重刑犯的看守，打个招呼，看守端着盒饭坐到他对面，神色有点儿慌张。

看守先抄起话题：“那家伙，在那晚死了。”

钟离：“是吗？”

看守：“你们聊的老鼠，是什么呀？”

钟离知道他疑神疑鬼，不解释一下会一直惦记：“哦，老鼠啊，那是一个诡异故事。想听吗，呃，吃饭时候听这种，有点下饭。”

一个梦魇的夜晚。

猝然发病的人类摔倒，被仓促下葬后，又醒来，挠着棺材爬不出来，命悬一线。

老鼠却轻松地钻进棺材，爬上他的脸发出吱吱声。

神之眼光芒笼罩一人一老鼠。

人鼠思维，融在一起。

看守：“啊结束了？”

钟离放下汤：“你可以自己再发挥一下想象力。晚上，窸窸窣窣，吱吱呜呜，咯吱咯吱，细细的爪子抓过你的脸。你睁开眼，看到一团黑黑的绒绒的东西，它们的爪子发出腐臭。你才想起，这里是坟场，那些爪子里的是什么呢。”

看守：“哇哦别说了，哈哈哈有点恶心。”

笑完后。

看守：“所以他是被故事吓死的吗？”

钟离：“可能是恶有恶报。”

这么一解释很合理，毕竟吃人肉呢，太吓人了。

看守轻松了，乐呵呵地吃完。

看守：“告诉你一个秘密。”

钟离：“什么？”

看守：“上次暴|动时，我差点吓死，也想逃跑。但一想到我看守的都是重刑犯，只能硬着头皮没走。没想到，这个家伙听到那些炮火和喊声，突发神力，把镣铐啊铁门啊都破坏了。”

钟离：“然后呢？”

看守：“我不能让他出去，硬着头皮跟他打。但你也知道他这体格，我打不过，被压在地上，以为要死了。他当时龇着一口牙，冲我的脖子就来了。突然，那个玻璃球发光，他一下子就晕过去了，我捡回一条命呢。”

钟离笑容渐开：“哇这么幸运吗？”

岩粒细沙是这么来了。

不愧是岩。

钟离吃完去了一趟医务室，护士长希格雯的神之眼保持得很纯粹。

难得休息日。

莱欧斯利进来探望，起手抛出一个龙形抱枕：“这抱枕有什么好的，以前也要，现在也要。”

钟离抱住：“你以为是抱枕，其实是我的本体，哼哼。”

钟离捋着毛绒绒的尾巴，大满足。

“神之眼持有者都调查完了吗。”莱欧斯利抄起话题。

“还差一个。”

“咦，总共就3个人，还有哪一个？”

“还有你啊。”

莱欧斯利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到桌子上，取下自己的冰元素神之眼，扔给钟离：“给你！神之眼是有什么值得秘密吗？这玩意儿戴着是很有用，没有的话，也能过得去。”

神之眼。

其寓意更像是奖励。

是锦上添花，让拥有者，拥有更多。因此，很多神之眼持有者并不那么在意。反而怎么都得不到神之眼的人，会心生执念与魔怔。

神之眼一丝冰凉。

钟离抚摩冰凉，听莱欧斯利讲述获得的过程。

他的脑海联想相关场景，突然，浮现出动态画面，画面极其真实，甚至能听到彼时的剧烈心跳气息。钟离一愣，抬眸，却见莱欧斯利双手撑桌侃侃而谈，眼神向天花板，脖子上的疤痕露出显眼。

心跳怎么回事。

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空气和风、搏斗的汗水以及剧烈波动的心情。

钟离试探：“当时你手里攥了一颗子探测单元。”

子探测单元，是一种用以检测环境数据的微型探测构件，莱欧斯利一愕：“我很少跟人聊这种细节，你怎知道的？”

钟离醍醐灌顶。

动态画面是莱欧斯利真实的经历。

钟离摩挲神之眼，万般经历如流光一刹那闪现。有禅语说，一花一世界。而钟离，从这一枚神之眼看到了莱欧斯利的世界。这跟多托雷神之眼植入的不同，不是记忆片段，而是世界。

“你怎么知道细节的？”莱欧斯利催促。

“因为我变强了，能窥探到更多奥秘。”钟离将神之眼还给他。

第167章

禁狱篇13

是的，正如钟离想的：

神之眼这种东西。

总是让饥渴者求而不得，让拥有者，拥有更多。

“你怎么了？”

“忽然就膨胀了呗。”钟离倒在床上，“我觉得我能一口气打十个天敌了。”

当他强大到降下的视线能凝成神之眼，他相当于神之眼的造物主，而神之眼的所有秘密也欣然为他打开。话是这么说，好像除了窥探到莱欧斯利的世界之外，也没有别的。

“哈这么狂妄。”莱欧斯利抚摩神之眼，“我在15岁时，可能杀过一个人。”

“啊？”

突如其来的杀人话题，钟离都惊了，侧过头，什么叫可能？

“我忘记了那一段记忆。”

也就是选择性失忆。众所周知，人类若太大的刺激，脑部神经会启动自我保护，其中之一就是「失忆」，遗忘了，人就不会受到这段经历的伤害。现在，莱欧斯利认为，自己强大到可以直面那一段失忆了。

“逐影庭根据现场指纹，认定不是我杀的。”莱欧斯利面色沉郁，“但我有强烈的预感，就是我杀的，我却不记得是因为什么。所以，想请你帮我去看一看。”

不要证据，不要逻辑推理和猜测。

而是亲眼见证当时情况。

莱欧斯利也曾试过催眠，想唤醒那一段记忆，屡次告失败。直到有一天，他听见最高审判官和钟离的道别，得知钟离是时间旅行的人。便动了心思，能回溯时间的人，自然就能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境。

“大脑让你忘记自然有其原因，何必执着。”钟离问。

“我已足够坚强。”莱欧斯利笑笑。

莱欧斯利也不管钟离答不答应，自顾自地说了彼时的时间和地点，就迈着轻步离开了。钟离抱着龙形抱枕，无语，自己又不是许愿机。

15岁，还没获得神之眼。

所以在神之眼窥探到的世界也没这一段过去。

15岁的莱欧斯利。

狼耳发型，头上戴着运动发箍，大冷天，坐在下雪的钢铁台阶上吃冷饮。身上的铆钉，闪着寒光，十足的小酷哥。

不知道他冷不冷。

反正钟离冷。

他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咬一口雪糕嘎吱嘎吱响：“你也是来加入我们的吗？”

钟离：也是？

这个年龄的孩子若无所事事，就容易结成团伙，四处游荡。莱欧斯利就是这种小团伙的头儿，一共有四个成员。为了更容易靠近，钟离也化作十四五岁的人形模样，表示想入伙。

同伴中。

其中需要注意的是：佩特，也就是莱欧斯利声称自己杀掉了的人。